她硬着头皮迈过佛堂前的门槛,不露痕迹压低眼皮,垂眸低眸跪在佛像前,双手合十跪拜磕头。

盛皎月面对佛祖不敢贪心许愿,能重活一次,已是上天的恩待。

顾青林侧过眸,跪在蒲团上的少年闭紧双眸,神色虔诚,透白的小脸被殿中摇曳的烛火照的通透,下颌线精致流畅,鼻尖微翘,苍白的唇色里隐露出几分薄薄的血色,视线往下偏移,他的喉咙都比同龄人更细。顾青林毫不怀疑自己一只手就能轻松掐死他。

他长了张唇红齿白乖巧讨喜的脸。

做出的事情是真真儿让人厌恶。

他上赶着恭维太子的手段,做的并不高明,说着生涩的花言巧语,当着他们的面也敢“仗义箴言”,直点他们的不是。

不过是装的正义凛然,清高孤傲罢了。

但顾青林也没想到盛皎月拜佛如此虔诚,看着倒也十分像样。

香箸燃尽,少年起身,拧着秀气的眉,望着佛像出神。

顾青林掸去袖口上不小心蹭到的香灰,好整以暇侧眸看向身旁的人,“不知盛兄向佛祖许了什么愿?”

盛皎月藏在袖口里的手紧了紧,随口敷衍:“求家人平安。”

顾青林眉开眼笑,他笑起来是极出挑的,但身边人最怕世子爷笑,如此这般,便知世子爷心情不好,“我还以为盛兄是为来年的春闱求得一个好名次。”

盛皎月早已习惯顾青林对她说话的态度,侯府世子是皇亲贵胄,自然也是太子党。对她这样有异心的人,自是没有好感。

她淡道:“考试求人不如求己。”

顾青林意味深长:“盛兄说得对。”

盛皎月的文章做得普通,策论倒是上佳,不过能写得一手漂亮的好字,明年春闱考场里必定有他的一席之地,就是不知,盛家这位公子能考中什么名次。

顾青林看过盛皎月所作的文章,中规中矩,他的水平若是想拿前三甲,除非盛家祖坟显灵,否则无望。

大雄宝殿外的风雪愈渐喧嚣,积雪顺着檐沟缓缓滑落,砸在石阶之上。迎春树的枝头不堪重压,断了几根。

风和雪送来透骨的寒意。

盛皎月板直腰身站在屋檐底,身体冷的打了个寒颤,捂在袖中的手指头又逐渐冷却,精致的脸庞在雪天里显得更加瓷白,淡粉色的樱唇,被她的牙齿咬出两道印痕。

太子缓缓从殿内走出,漆黑的瞳仁睨了眼少年单薄的身躯,他漫不经心摆弄掌心里的乌黑佛珠,见少年被严寒冷酷的风雪冻得瑟瑟发抖,毫无同情心。

自个儿作的。

氅衣给了他,不穿便受冻。

盛皎月忍受着寒冷,努力绷紧嗓音,喉咙里发出的声音还是轻轻在颤,“殿下,我们何时启程回城?”

太子仰首望了眼天空里落下的鹅毛大雪,才过了这小会儿,院中的积雪已经快要没过他的小腿肚,他将目光寸移到少年削瘦苍白的脸,啧,看着还真够可怜的。

“今日走不了了。”太子双瞳冷澈,“过两日雪停了再回。”

年关多在千禧寺里住几日,无伤大雅。何况他们一行人今日是被大雪困在千禧寺。

盛皎月不知道雪势过大,是不是太子的借口。边城外的小将军此刻就在寺庙里,许是他们还有要紧事商量,才需多停留几日。

既然如此,她再开口太子也不会启程回京。

风雪拢起少年乌黑长发,衣襟轻晃,好似身拂明月清辉。

太子盯着他的侧脸看了片刻,小僧便走来领着几位贵客去厢房安置。

盛皎月住的地方靠着太子落榻的厢房,她回屋过关好了门,又问小僧多要了床被子和木碳,以此取暖。

她刚铺完被子,就觉得胸口隐隐作痛。

她胸口这处好似发育的比别的姑娘还要大些,时间一长,被裹紧的胸口就开始疼。

盛皎月解开衣襟,依次脱下外衫和里衣,最后解开缠在胸前的白布,顿觉轻松。

她又重新穿好衣裳,正准备歇息时,房门让人敲响。

刑坤过来带话:“盛公子,殿下请您现在就过去。”

盛皎月下意识抓紧被子挡住身躯:“可有说什么事?”

邢坤道:“卑职无权过问。”

盛皎月清清嗓子,“稍等片刻。”

邢坤冷呵了声,“盛公子让太子等?”

他的声音冷到仿佛下一秒就要踹门而入,盛皎月慌忙中抓起太子给的那件氅衣,系好衣带的那刻,邢坤很不客气推开了门,扯起嘴角:“盛公子,请快些。”

盛皎月微弓着胸口,走到了隔壁的厢房。

太子落坐在软塌小桌前,案桌上摆着棋盘,男人淡淡的眸光朝他看了过去。

许是没整装好,盛皎月被这一眼盯得头皮发麻,心里发虚,就怕太子这双锐眼看出她身上的不对劲。

男人瞥过他脸上一闪而过的抗拒,指腹轻点案桌,嘴角划开没什么温度的淡笑:“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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