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坤身着黑色锦衣,腰间悬挂着一柄锋利的弯刀,浓眉大眼,眼底有个狰狞的刀疤,一副骇人凶相,他不太客气掀开车帘,骨节重重敲响木檐,“咚”的一声。

盛皎月被从睡梦中惊醒,轻轻绽开眼睫,入目便是个面无表情凶神恶煞的男人。

邢坤挑眉:“盛公子,到了。”

盛皎月镇定下来面色淡淡,下了马车。

佛寺门外有两棵上了年月的银杏树。

树干粗壮,几人合抱也围不住树根,干枯寂寥的枝头挂着彩绸。绸缎上用金粉蘸墨写了祝词。树旁落有烧香拜佛的阙鼎,香火络绎不绝。

马车外气温骤冷,她的脸一下子被严寒的天气冻得发红。

一列气势威仪的黑甲军持剑戈将寺庙围了起来,盛皎月瞧见这些冷酷的黑甲军,心跳得剧烈,这都是太子的亲卫,擅于看管抓捕逃犯。

她那时就是被这些不近人情的黑甲军严加看管。

顾青林从另外一辆马车里出来,不紧不慢走到这边,看清盛清越的脸,心下微微惊诧,没想到太子今年会带上他。

少年的身体在这群人中犹为薄瘦,细细的雪花压在他乌黑浓翘的睫毛,他低垂眉目,从侧面看倒显得乖巧安静。冬雪日里,极少见他穿的像今日这般单薄,细长雪白的脖颈,脸好似比这阵雪还白,刚睡醒眼睛看着还湿濛濛。

卫璟顺着顾青林的目光,悄声无息扫过两眼,少年蹙眉,眼尾鼻尖略有些泛红,卫璟是不大喜欢娇里娇气的男子,好像谁欺负了他一样。

他总是作出这幅清高冷淡却又孱弱的模样,好像故意在惹人同情。

今早盛清越不情不愿,就已惹了卫璟的不痛快,如今这幅可怜兮兮的姿态,更让他不舒服。

顾青林往前走了两步,熟稔开腔:“盛公子,冷不冷?”

盛皎月嘴角绷直,“不冷。”

顾青林闻言轻笑了声,随即让侍从拿了个暖手炉塞给她,精致的像是姑娘家用的物件。

盛皎月觉得顾青林在羞辱她,但看他粲然的笑眼似乎又不太像是刻意的羞辱,她将暖手炉还了回去,“不必。”

卫璟忽然打断两人的对话,话语不似平日般温和,连名带姓,“盛清越,随我过来。”

她心尖猛然一颤,惊惶又恐惧,埋着脸一声不吭跟在男人身后。

踏过寺庙的门槛,远处传来敲钟声。

小僧人将两位贵客引至休憩的厢房,慈眉善目,双手合十,“两位施主稍等,主持师父还在佛堂讲经。”

说罢,他又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便从这间简陋的厢房里退了出去。

厢房布置简单,一张床一方桌子,还有个陈旧发黄的柜子。

书桌上备齐纸笔墨砚,窗棂正对后院,轻风过耳,斜林树枝摆动着簌簌低声。

屋子里没有地龙,更没有取暖的暖炉,久不住人阴气沉沉,待在屋里与外边也没甚么分别。

卫璟掀开杯盏,抿了口陈茶,余光瞥见她轻颤的小腿,不慌不忙地问:“你很冷?”

盛皎月既冷又怕,并非是她胆子小,而是当真怕极与卫璟单独相处,他羞辱她时花样百出,不分场合,也敢做那些荒唐无耻的事情。

涩涩的茶香将她拽回当时的情景。

碰倒的茶盏,温热的茶水晃悠悠溢出,她的背脊被抵在湿透了的桌面,茶水浸润轻衫薄衣,浑身止不住的抖。

男人的鼻梁贴着她的颈窝,气息撩人,生了薄茧的拇指漫不经心在她光滑细腻的脸庞流转,看她被逼出水光的眼眸,哑声轻笑:“这就怕了?没人知道。”

他一直就用这种折辱她的方式来报复她。

她绷紧的指甲往他的肉里钻,意识浮沉时噙动唇瓣,有气无力:“我错了,你杀了我吧。”

男人力道大的要掐断她的腰,“朕疼你还来不及。”

……

盛皎月犹豫片刻,不太敢对他撒谎,怕被看穿,她小声应了声,“嗯。”

卫璟莫名腾起燥意,可能是太看不惯他这幅病恹恹的模样,碍眼多余,他冷脸让邢坤去马车里拿了件大氅。

盛皎月不太想穿他的衣裳,他的身量比她高出不少,体型也比她健壮,黑色大氅披在她身上大了一圈,都能当成毛毯将自己裹起来。

她捏着衣裳,小心翼翼放在床边:“殿下,您的衣服太金贵了,万一被我穿坏了,我赔不起。”

悬窗映月,皎皎清辉洒在她的侧脸,乌眸浓睫,细嫩白净,耳朵尖不同寻常起了薄红,是被冻出来的。

他低头说完这句假话,撒谎的技艺并不精湛。

卫璟眼神冷锐,又不是看不出他的为难惊慌,听完他错漏百出的敷衍托词,冷嗤了声:“少装模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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