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读过这么多年的书,是有点文人的节气和假清高。

不会说好听的话,常将原本就很生气的新帝惹的更气。

盛皎月也试图找人帮过忙,可从前的同窗亦或者是共事过的同僚,根本没几个人知道她是女儿身,顾青林是那极少数中的一个。

卫璟从不让她见外人,难得在御书房里碰见一次顾青林等人。那时顾青林看着她的眼神似是欲言还休的复杂,盯了她一会儿随之挪开眼,听不出来是厌恶还是劝诫:“没人能救你,惹谁不好偏要惹了他。”

昔日同窗同僚,也不待见她这个女子。

那天过后,盛皎月就打消请人帮她在卫璟面前说情、让他饶了她的念头。

盛皎月回过神,如蝉翼般单薄的眼睫轻轻颤栗了两下:“是我方才走神了。”

黄昏天色渐落,时辰不早,盛皎月也该回去了。

她踌躇半晌,委实待不下去,深吸了口气慢声请辞:“殿下,我先前落下的课业还未来得及交给先生,可否先行回府?”

卫璟深深看了他两眼,少年体态单薄,轻晃的衣襟拢着纤瘦的身躯,目光寸寸上移,少年唇红齿白,这张脸生的倒是漂亮。男人微微牵动单薄的唇角,冷淡吐字:“事多。”

盛皎月被他说的低着脸,这个弧度恰巧露出一截纤细雪白的脖颈,光看着便也能想象得到细腻光滑的触感。

卫璟无声滑动喉结,细碎的昏黄光影里只瞧得见男人冷硬锋利的下颌骨线条,淡淡的面色彰显出看不清喜怒的威压。男人缓慢收回视线,轻嗤了声,心想还好盛清越出身簪缨世家,若这张脸生在普通人家,怕是会被好色之徒强行掳去,当作见不得人被困于床榻的脔.宠。

“曹缘,送盛公子出宫。”

外间伺候的曹公公听见太子的吩咐,不敢耽搁时辰,“盛公子,您随老奴来。”

盛皎月咽了咽喉,绷着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一本正经:“曹公公,我知道出宫的路。”

曹缘笑呵呵地说:“盛公子慢走。”

盛皎月赶在黄昏落下之前出了宫,盛家的马车停在宫门外。隆冬时节的雪天,冷风都似刀做的耳刮,盛皎月怕冷又怕热,凛冽呼啸的寒风吹得她哆嗦,小心翼翼将半张小脸藏在狐狸毛领里,削瘦的手指也掩在衣袖中。

车厢宽敞,雕梁画栋。内里铺了羊毛毯,下人早早点了香。

盛皎月上了马车感受到阵阵暖意,云烟立刻在她肩上披了大红色锦缎大氅,兜帽还有圈保暖的雪白狐狸毛,随后又给她倒了杯热茶,“公子,喝点姜茶去去寒。”

云烟在外也都叫她公子,怕隔墙有耳,让人听见不该听见的可就麻烦。

她家公子身子骨弱,从东宫走到城门有小半个时辰,可别把人冻坏了。

盛皎月不爱喝姜茶,嫌味道苦,她蹙着眉灌下半杯姜茶,小脸皱成小团,云烟赶紧给她递过提前准备好的蜜饯。

盛皎月尝到甜味才压下口中的苦味,马车不徐不疾行经大道,她想起今日去伺候太子的画面,还心有余悸。她是真怕了卫璟,怕极了这个男人。

从前她也被他骗着,以为他是个极好说话的人。不过都是能当皇帝的人心又会善到哪儿去呢?深沉内敛,心肠毒辣。

盛皎月叹气,“云烟,我不想做我哥哥了。”

云烟也心疼她,每日裹胸就觉得小姐可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还得束着不能教旁人看出不对劲来。

马车摇摇晃晃,驶过冰天雪地。

顾青林正巧进宫,余光瞥见红墙朱门外的马车,随从心腹的目光立即也看过去,“世子,那是盛家的马车。”

顾青林散漫拨弄玉坠上的流苏,“瞧见了。”

随从自是见过好几回盛家的少爷,他啧了声,瞧了眼主子的脸色,没什么不对就继续说下去:“盛公子真是奴才见过顶讲究的男子了。”

顾青林随手将宫牌扔给守门的禁卫军,冷嗤了声,“他惯会享受。”

贴身伺候的都是貌美的婢女,站在雪中提前备好保暖的大氅,精致小巧的手炉。京城里就找不出第二个比他还娇气的公子。

就这样一个吃不得苦的小少爷,盛家竟然也送到太子身边当眼线用,盛清越却有几分才华,可天底下最不缺的便是有才之士,他算个什么东西?也就张脸生得不错,假清高的秉性令人生厌。

顾青林是极讨厌这个人的,在盛清越这个文弱书生手里吃过不少暗亏。等来日盛家败落,他得从太子手里将这人要过来,好好同他清算这些年的总账。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微一眯,脸上不见平日里逢人就笑的和善,“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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