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苏瓷没发现的是,自从楚胺出现之后,她似乎一直被这个人牵着鼻子走。

当然,这是后话。

楚胺闻言丝毫没有被拒绝后的失落,反而朝苏泽北笑笑,当然,这个笑容在苏瓷来看也是故作坚强的强颜欢笑。

“小弟弟,我们见过一面,不是陌生人哦。”

听了这话,小孩的注意力完全被转移了。

苏泽北歪了歪脑袋,手指抵住下巴,不自觉忽略了见过一面其实也是陌生人,反而开始思考着自己在哪里见过楚胺。

记忆回溯没多久,他张大嘴巴啊了一声。

“那天晚上那个怪人!”

楚胺笑容一僵,眉间不由得抽了抽。

苏瓷却提起了兴趣,“怪人?”

“就上次你走的时候,我在村门口碰到了他。”苏泽北解释道。

苏瓷愣了神。

走的时候?村门口?

心里倏尔出现了一道身影,她有些不敢相信,脸色愈来愈差。

变、变态杀人狂?

她转过身,对上了楚胺言笑晏晏的脸庞。

*

傍晚,雨停后蝉鸣响起,堆积的雨水顺着乡间小路流入田野,化作新生命的养分。

楚胺到底还是没有留在苏瓷家。

他收起雨伞,走入亲戚家中小院,乡里人淳朴,很少房门紧闭,一路畅通无阻。

直到走入内室客厅,才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哎,楚胺回来啦。”

亲戚的脸上满是热情,与楚胺对苏瓷的说辞并不尽然。

楚胺冲她礼貌一笑,点了点头,“回来了。”

“你也真是,一年都见不到几次面,好不容易来姨婆家玩一趟,怎么还早出晚归的,连个人影都见不着!”亲戚拍了拍他的肩膀,话语间皆是亲昵。

楚胺不动声色地向后躲了躲,拉开了距离,“我出去走一走。”

“你明天可别到处乱走了,这边的家里人知道你要来,都说想见见你这个围棋天才。”亲戚乐呵呵的,似乎并未察觉到楚胺的疏离,“听说你被清韵大学破格录取,姨婆还特意给你准备了接风宴呢。”

闻言,楚胺在心里叹了口气。

所谓接风宴,不过就是以他为由头拉拢各路亲朋的社交宴会罢了。

多年前,楚胺执意要休学专心专研围棋,那时他不过十几岁出头的年纪,在围棋领域只是一个小有名气的新人,还没闯出一片天地,所有亲戚都断言他是玩物丧志,见到他父母就游说教育,说他们怎么能放任自己的儿子堕落至此。

饶是一向支持自己的父母,也被这群将围棋妖魔化的亲戚说得动摇了,好几次旁敲侧击,想让楚胺重回学校上学,只不过还是被楚胺的坚持给打败了。

这期间,风言风语一直围绕着他们一家三口,直到楚胺在全国青少年围棋锦标赛上首次夺得个人全国冠军,并且获得了世界青少年围棋锦标赛的资格,周围的声音才逐渐没落。

去年,楚胺在围棋赛事中收获了足够的升段积分,成功升为九段棋手,踏入了围棋的最高境界,列入了“入神”的行列之中。

从这时候开始,那些原本抱着看戏心态,等着楚胺失败之后好冷嘲热讽几句“我早说过了不读书不行”“你们就是太惯着孩子了”的亲戚们,纷纷变化了一副嘴脸。他们时不时就上楚胺家去拜访,对楚胺父母攀亲带故,楚家夫妇本来耳根子就软,对亲戚们几乎是有求必应,吃了亏还不自知。

这一切,楚胺都看在眼里。

他眸色冷了下来,“姨婆的心意我领了,但接风宴就不必了。”

亲戚愣怔片刻,嘴角又挂上故作亲切的笑容,“你别客气,你爸妈都已经答应了,明天正好是周末,他们不用上班,一大早就会赶过来了……”

又拿父母压着他,楚胺心头涌起一丝燥意,转身朝亲戚笑了笑,算是应下了她的意思。

他实在是懒得再和他们周旋这些。

和这些人在一起,楚胺食欲都减淡了,借口自己在外面吃过了,转身,上了二楼,进了他暂住的客房。

周围瞬间安静了下来,楚胺放松了许多,随手翻了翻桌上的棋谱,不知怎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刚才和苏瓷相遇的片段,连棋谱都看不进去了。

他思索片刻,索性合上棋谱,掏出了手机,打开了一个相册。

这个相册内只有一张照片,是他和一个女生的合照。

照片里的楚胺比起现在略显青涩,身旁的女生却挂着得体的笑意,二人之间并不亲昵,反倒像是微博上常有的追星族和偶像的合照。

楚胺透着屏幕抚摸着女生的脸庞,动作备显轻柔,脸上却带着几丝忧伤。

如果苏瓷看到这一幕的话,一眼便能辨别出来——

那个女生,就是重生前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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