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心!”
月梵的呼声同时响起,她眼疾手快,将温泊雪后拉几步,几乎是瞬息之间,自长刀涌出滔滔黑气。
谢星摇看着它汇出一道人影。
人影高大,生得英武正气、俊朗魁梧,倘若忽略他身后的腾涌黑烟,不似冤魂,更像个武神。
拥有如此强烈的压迫感,且能寄宿在宝刀之上,这应该就是白妙言的父亲、亦即此刀逝去的主人。
男人未如寻常怨灵一般发狂,沉默着扫视一圈,喉音低哑阴沉:“仙门弟子?仙门有仙门的规矩,家传宝刀,你们恐怕碰不得。”
“正是。”
谢星摇生涩作揖:“前辈,我们今日前来,是为取得此刀,助令媛摆脱心魔。”
“心魔?”
“白家变成这样,江承宇又苦苦纠缠。”
白家已经够惨,她不想让老父亲更加难过,刻意省去了大段的虐恋情深:“唯有此刀,能助我们除掉江承宇。”
江承宇。
男人本是神情淡漠,听闻这个名字,身后煞气陡生。
“那妖邪……果然是他。”
浓郁黑气有如实体,引得沙砾灰尘簌簌颤动,“近日以来的失踪之事,可与他相关?”
谢星摇点头:“不错。前辈如何得知?”
“路过之人多有谈及,我虽在刀里,却能听得。”
男人沉声:“他爹娘便是如此,视人命如草芥,杀了不知多少人。可怜我白氏世代除魔,每日听他为非作恶,却只能困于这一方天地。”
他愈说戾气愈重,眼珠里的黑好似泼墨,迅速向眼白渗透。
这是狂化的征兆,随时会有危险发生,谢星摇刚要上前安抚,胳膊被人轻轻一按。
“所以今日,我们便是来了却前辈的心愿。”
晏寒来不愧为反派角色,面对此等怨灵仍然气定神闲,上前一步站在她身前:“我等自知外人碰不得宝刀,可前辈难道不想报仇?江承宇毁你家宅屠你满门,如今觊觎到你女儿头上……前辈莫非甘心困于此地,而不是用这把白家人的刀,解白家人的仇么?”
长刀肉眼可见地颤抖起来。
青衣少年长睫微动,任由夜风撩动耳边碎发,嗓音含笑:“更何况,我们会把刀交到白妙言手里。”
男人冷笑:“我如何能信你?谁能保证,你们不是群利欲熏心之徒?”
白家老宅封印着诸多怨气,有怨气在,此刀便不会被外人所得;一旦离开这里,老宅也就失去了保护它的能力。
他不能草率做下决定。
况且,在这处宅子里,守着刀的不止他一个。
“奇怪,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温泊雪蹙眉:“不像猫……好像还带了点儿怨气。”
月梵望着角落苦笑:“准确来说,不止一点儿。”
而是很多,多到铺天盖地。
先是有黑烟从墙角冒出来,悄无声息聚成人形,仿佛是不满足于阴暗的角落,树梢、房檐、被烧毁的窗棂也接连淌出黑影。月色潺潺,黑雾蒙蒙,整个老宅好似成了张宣纸,任凭墨汁溢开。
这是被残害的白家老幼,由于修为不高,被怨气裹挟之后,成为了只知杀戮的恶灵。
温泊雪吓到腿软,秉承“要当有用人”的信念,抬手结出一个法阵,将众人护在其中。
另一边,晏寒来神色如常,手中掐诀。
眼见法诀将成,谢星摇顾不得太多,一把握住他掌心,止住即将完成的动作:“等一下。”
掌心冰凉,激得她皱了皱眉。
晏寒来下意识挣脱,不料对方握得更紧:“此刻不宜下杀手。”
面对亡灵要想活命,要么将其超度,要么赶尽杀绝。
他们不曾修习往生之术,况且白府怨气浓郁至此,若非德高望重的名门大师,绝不可能超度成功。
“怎么。”
他最鄙夷仙门弟子的伪善,因而笑得冷淡:“谢姑娘想要以死殉刀?”
出乎意料的是,谢星摇语气十足冷静:“我没那么伟大,愿意拿性命冒险。”
她不是圣母玛利亚,清楚明白在这样的情景下,一旦心怀不忍,就只有被生吞活剥的份。
只是此时此刻,不适合立马动手。
一来这群亡灵的确无辜枉死,生前惩恶扬善却不得善终,倘若死后再被打得魂飞魄散,未免太惨了些。
二来他们有求于人,一边说着给白家报仇,一边让白家的残魂灰飞烟灭,这是要成世仇的节奏,怎么可能拿到家传宝刀。
“我想到一个超度的办法。”
谢星摇一点点把手松开:“如果失败了,再除掉他们也不迟。”
*
温泊雪呆了。
月梵懵了。
谢星摇声称有了办法时,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她的游戏。
一起打鬼子。
听起来多威风,多有范儿。
温泊雪觉得她会施展一套中华武术,把这群家伙打到心服口服;月梵则笃定她会拿出冒蓝火的加特林,冲着妖魔鬼怪就是一通哒哒哒哒。
但她只是上前几步,接连躲过好几个怨灵的围攻,速度之快预判之准,让其中一个女孩厉然狠声:“为什么……我就不信伤不了你!”
谢星摇面色如常,又一次侧身避开袭击:“你们当然伤不到我。”
离谱的事情发生了。
她一本正经地开口:“因为你们不是真正的怨灵,只是我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画面,现实中根本不存在。”
月梵:?
“怨灵作为一种意识、一种精神力,从根本上讲,不可能出现在物质的世界里。”
谢星摇:“或许……你们听说过唯物主义么?”
温泊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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