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嬛懒得跟她扯来扯去,让晴子把外面的人叫进来,盯着罗姨娘把账单上的东西找齐,浩浩荡荡地走了。

早就跟鹌鹑一样的罗姨娘拉着陈妙仪的手:“姨娘要是知道那些东西是你冲太太那拿来的,说什么也要给太太送回去,你这胆子是有多大,做出这样的事。”

“娘,我说了别在我面前称自己姨娘!”

罗姨娘被女儿一吼肩膀缩了下:“我本来就是姨娘,太太才是你娘,不能没有尊卑。”

陈妙仪忽地手一挥,桌上东西砸在地上。

“但凡你有一点他的手段,这么多年怎么会连爹的边都挨不到,把我送去给他做女儿。”

罗姨娘小声嘀咕:“我本来就是娘的丫鬟,要不得太太进门几年没有生育,也不会给我开脸,给老爷做姨娘。你做太太的女儿有什么不好呢,一年四季从来不缺穿的用的,府里的人都高看你一眼。”

“别说了!”陈妙仪厌恶极了她说这些话,“你以为他对我有多好,不过是丢些自己吃剩的给我,平日里装得有多好,不过是拿了几件东西就追上门来要,眼皮子也就这么点了。”

罗姨娘是说不过她的,蹲下身捡地上的东西。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更别说陈府这个巴掌大的地方,才一天府里上下就都知道沈嬛去罗姨娘那儿拿东西的事,一些风言风语传得到处都是。

陈妙仪走到哪儿那些闲言碎语跟到哪儿,人也不当着她的面说,但是那样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在嚼舌根。

陈妙仪气极,干脆把自己锁在屋子里,等着选秀。

而阎氏关起门来给两个女儿念紧箍咒:“别学你小姑,还没出阁呢就干出这种丑事,被人知道谁敢上门求娶。”

她一贯泼辣,陈庭芳和陈慧茹在她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出,诺诺地回是。

阎氏看她们这副小家子气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蚊子嗡嗡叫呢,不会说话啊!”

“娘,我们都听清了。”

“这就对了嘛,来,行个礼给你娘开开眼。”

陈庭芳陈慧茹你看我我看你,行了个标准的宫里的礼仪。

阎氏高兴得找不着北,拍着大腿:“好好好,我和你爹啊,就望着你们两姐妹挣面子了。”

“对了,你们两姐妹学规矩这事,还得去找老太太。”

事关自己以后过得是好日子还是坏日子,阎氏跟两个女儿说会儿话就去找老太太,进了屋就急三火四地道:“太太,这眼看着庭芳慧茹都要参加选秀了,没有人教他们规矩,可怎么办啊。”

沈嬛正跟奶娘晴子商量秋衣的事儿,晴子手里还举着一匹银红的缎子,在他身上比划,被她吓一跳。

阎氏哈巴狗似地缠上去:“这颜色真鲜亮,还没见太太穿过呢,穿上身肯定好看得很。”

再一看,沈嬛手腕上戴着一串水头不错的翡翠手串,耳朵上戴着一对白玉耳珰,都是平日里没在他身上见过的鲜亮物,衬得他更年轻了,说是二十四五也有人信。

阎氏看傻了眼,傻愣愣地道:“在外面总听别人说谁家女儿貌比西施,他们是没见过老太太呢,什么西施东施,肯定比不上您。”

沈嬛有个小爱好,喜欢鲜亮俏丽的颜色。

但他一进府就是陈府的老太太,自持身份只能把那些物件压箱底,穿的不是老绿就是老青,再不然褚色黑色。

今天霓裳阁案例送新花样来,搭了几匹从杭州进的新料子,一时试试颜色,哪晓得阎氏会闯进来。

沈嬛悄不作声地使眼色,叫晴子把东西收好,端端正正地坐在炕上:“京里有秀女的人家多,教养嬷嬷却少,一时半会寻不到合适的。”

阎氏一拍大腿:“我觉着周姨娘就不错,我见过她教庭芳慧茹,有模有样的。”

“她已是你大哥房里的人,又刚刚失了孩子,不好再叫她。”

“我昨儿刚去见过她,修养得很好呢,我跟她提起这事,她也没有拒绝。”

沈嬛对着这二儿媳无语,合着你都谈好了,来找我只是过个明路呢。

他道:“既然你们双方愿意,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嘿嘿,总要告诉太太一声的,周姨娘是太太答应进府的,也算的您的人,我可不敢随随便便支使了。”

阎氏笑得眼角纹路遮都遮不住,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方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打开后拿出一个香囊。

“我手艺粗糙,绣了大半个月也仅能绣成这样,太太莫嫌弃。”

手艺确实糙,一颗青松,两只白鹤,绣得死板无神。

沈嬛接了过去,抚了抚上面的绣纹:“有心了。”

“太太喜欢,我再给您绣个抹额,天气开始凉了,戴着防防风。”

没想到自己手艺还能入老太太的法眼,阎氏兴头大得很。

她可不是陈妙仪那样的人,知道老太太虽然不怎么插手府中之事,但没有什么坏心,对谁都一样。

也就是靠老太太一视同仁的态度,大房三房不敢做得太过分,否则就靠一事无成的老爷和娘家式微的她,早被压得气都不敢喘。

投桃报李,阎氏对老太太真有几分孺慕之情。

沈嬛听她还要给自己绣,顿了顿:“没几天就要选秀了,还不快去找周姨娘。”

“是,我马上就去。”

出了明辉堂,阎氏还高兴自己手艺老太太都能喜欢的自得里,胖墩墩的身体灵活地七拐八拐,到了周姨娘院儿里。

周姨娘得陈平喜爱,住在西边的厢房里,跟前有四个丫鬟伺候。

阎氏进去就把老太太的意思说了:“庭芳慧茹两个劳妹妹费心了。”

“承蒙老太太和您不嫌弃。”已经成了姨娘的周兰穿着妇人衣裙,前些日子刚小产,脸色有点不健康的灰白,但更添楚楚可怜的媚态,十足十的美人。

阎氏心头暗叹,也就当今陛下讲究,从不临幸奴婢,要不然,就凭着周兰这副样貌,怎么可能进宫连个贵人都没捞到。

庭芳慧茹要是有她的身段,以后的路也要平坦许多。

一想起这事阎氏就嫌弃陈家男人来,没一个好看的,女儿长得像娘的还好,像爹的,没一个称得上漂亮的,愁死个人。

周兰又开始教姑娘学规矩,头两天只有庭芳慧茹,后来把自己关在屋里的陈妙仪也插了进来。

又几天,选秀的日子到了。

整个陈府都为这事牵着心,这可是能和宫里搭上关系的最好时机,一步登天的机会近在眼前。

陈大奶奶陈三奶奶殷殷切切地给三个姑娘送了钗环首饰,陪着阎氏还有罗姨娘说话,沈嬛高坐在上面。

刚说没多久,丫鬟带着打扮好的三人进来拜别。

朝廷选秀规定,秀女选秀穿的必须是祁装,梳祁头。

三人都是还没选定的秀女,因此梳的是小两把头,陈庭芳陈慧茹一个戴粉色珠花,一个戴浅绿珠花,祁袍颜色也是同色。

陈妙仪则不同,虽梳小两把头,戴的却不少,珍珠攒的珠花一左一右两个,左边戴了一朵桃红绢花,两只腕上各有一只玉镯。

身着月白旗袍,脚踩花盆底,纤纤玉质,弱柳拂风,是个清秀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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