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沫涌上喉口,男人却已经无暇顾及,他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漫步走来的钟离。

无形无相又无处不在,连空气都仿佛在被侵蚀,又带着大地的厚重与威严。

没有感知到咒力证明了这不是咒术,可他也从未听说过有这种复合型异能存在!

“口口声声称异能者为失败品,也不过是篱间斥鴳的妄言罢了。”走到近前的钟离垂眸看着男人,“此等恶贯满盈之身,纵是被天地所厌弃,亦不值得惊奇。”

“咳咳,你是想说,这是来自大地的诅咒?”男人的表现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

“凡地上之灵,生于柔祇而归于地舆,此道理也。”钟离微微俯身,声音低如清风,“然,违背道理之徒,亦会被道理所摈弃,此亦道理也。”

“此方大地并非诅咒于你,祂不过是在拒绝你罢了。”

男人双眼睁大,还想要说什么,身后的禅院甚尔却突然收刀后撤。与此同时,面前的钟离右手前伸,食指在虚空中轻轻一点。

有某种无声的波动在此时扩散。

那种源自大地的威势再度出现,狠狠将男人摁进地里,明黄色结晶如病毒般自接触面扩散,转眼便侵蚀到了脖颈处,还在不断向上攀附同化。

再这么下去,连他的大脑都会被同化成结晶。

这一幕寂静而荒诞,还带着些许非自然的美丽。已经几乎无法动弹的男人掀着眼皮勉强向上看去,却只能看到一双极致冷静以至于显得超脱凡尘的金瞳。

那不是人类所能拥有的眼睛。

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随即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在最后时刻,某个为了以防万一而刻印在头盖骨内侧的术式发动了预设的最终功效。

感官敏锐的禅院甚尔立刻察觉到不对,然而钟离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只是槊尖以扫,那原本就只是堪堪缝合在一起的颅骨便被轻松掀开。

还未被侵蚀的粉红色大脑在两人的注视下濒死般抽搐了几下,之后再无动静。

“到底还是让他跑了。”

禅院甚尔不爽地踹了一脚已经完全变成结晶的人体,本就在缓缓碎裂的结晶顿时被踹成了碎片,又如冰雪消融般化作光点消散。

钟离倒是不见有什么懊恼的情绪,淡淡说道:“岩之印记还刻在他的灵魂之上,违背法则道理之徒,唯有逸散于天地才能使其平息。”

“至少相当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有闲情找谁的麻烦了,且放宽心。”

“呵,他来了我倒是正好宰了他。”禅院甚尔冷笑了一声,“我拥有的,就算是神明也别想夺走。”

神明·钟离对禅院甚尔的觉悟很是欣慰。

“此事暂了,禅院先生先回去换了这身衣裳罢。这里的修补交给我就好。”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我姑且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

禅院甚尔了然地看了眼守着昏睡的赭发小孩缩在墙后的黑发小孩。

“养小孩还真是辛苦。”他事不关己地感叹了一句,从善如流地走了。

钟离来到江户川乱步身边。

“钟离先生……”

原本埋首在双臂间的小孩听到动静,缓缓抬起头,哭红了的双眼看着同样注视着他的男人,“这就是……您想要让我看到的……世界?”

钟离沉默一瞬,原本想说的话到底是没说出口,整个化作一声轻叹,“抱歉,我从未想过以如此激烈的方式告诉你。”

这个本性纯善的孩子缺少的从来都是引导,是耐心的教诲和正确的以身作则。那些方法不该这么激烈,不该这么……鲜血淋漓。

“您为什么要道歉?明明该道歉的那个……是我。”江户川乱步的声音有些哽咽,他瞪大了的眼弥漫起水雾,说辞也逐渐语无伦次,“是我的固执,是我的自大……全是我的错!明明是有更妥善的解决办法的,橘子君是因为我才重伤到差点死掉!我明明,我明明——”

“乱步。”

柔和的声音自上方传来,身体也被拥入怀抱,覆在后背上的手安抚着轻拍,为发抖的身躯带来暖融融的温度,“你还是个孩子,你拥有犯错的权力。而正如那时我与你说的,我还在这里。”

“在你能独自承担起属于自己的世界前,一切有我在。”

泪水在眼眶内积蓄着打转,年仅十三岁的少年终于不再忍耐,紧紧搂住男人宽厚的肩膀,如同要将所有情绪都释放出来般放声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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