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晋校草和校霸是挚友”的炸裂新闻短短一上午就传遍全校。

直到吃完午饭的同学陆续回到教室,湛翎北才睡醒,肚子有些饿,他关上音乐摘掉耳机,背起书闷头往外走。

出了门才想起,下午还得回来,不用背书包,不过背了也就背了,他懒得再送回去。

去车棚的路上,时不时便有路过的学生朝他指指点点。

湛翎北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没什么问题,又拿出手机照了下自己的脸,也跟平时差不多,就脑门微微泛红,刚才趴太久的缘故,除此没有别的异常。

于是他从包里找出鸭舌帽,戴好压低。

他并不在意别人异样的眼神,就是觉得有些烦,眼不见心为净。

拐到去车棚的小路上,一阵吵闹声传来。

几个男生围在一堆,吃着午饭。

“卧槽,湛翎北还真特么跟熊金硕混在了一起,你们敢信?”林霄恨恨地咬着卷饼。

“这有什么新鲜的。”穆小九打了个嗝,哼笑一声,料事如神的自信里带着深深的鄙夷,“这事我昨天就知道。”

林霄难以置信,连忙咽下嘴里的食物,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提起这茬,穆小九非常气愤,控诉里时不时夹杂着破音:“就上次熊狗抄错答案那事,昨天我点背,从南墙胡同那走的时候,被熊狗和他的小弟们堵了,我费尽心思解释半天,没想到最后没被熊狗他们虐,倒被湛翎北踹了一顿。”

林霄音量陡然放大:“湛翎北为什么揍你?熊狗和你的梁子,关他屁事?”

“你听我说啊。”穆小九断章取义添枝加叶,“我跟熊狗解释的时候,湛翎北刚好从胡同路过,看到是我,他毫不犹豫出头挑衅熊狗,我他妈当时还特别感动,谁知他竟是想借机报复。”

“他报复你什么?”林霄满怀疑问。

穆小九看了眼在场的同村校友,刻意捎带上所有人,拉拢成一个阵营,抑扬顿挫道:“还不是因为上次下大雨,在村口,我们、为迈神、抱不平,跟他打架的事。”

“不可能,这事翻篇了。”林霄说,“迈神对他什么样,他不可能没数,哪怕看在迈神的份上,他也不会为这事报复你。”

“我本来也这么想的,所以我看他跟熊狗有称兄道弟的意思,想劝阻他,就跟他提了一嘴迈神……”

“你有病?”林霄踢了穆小九一脚,余光瞟过始终一言不发的邢迈,见他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打断,“没事扯迈神干嘛?”

“我不是觉得他跟迈神的关系还挺好,想借此来劝他吗?”看到邢迈寒气逼人的表情,穆小九越发卖力黑踩拉仇恨,寻找认同,“没想到我提起迈神后,湛翎北完全不给面子,还把我暴揍了一顿。”

穆小九说的诚恳,差点声泪俱下,林霄思路也跟着跑偏,他眉眼挤作一团,切齿道:“没想到湛翎北这孙子居然这么记仇。”

得到认可,穆小九还不忘占据道德制高点,补充道:“最可气的不是这个,本来上次也是我们挑事在先,他揍我一顿,我也无话可说,可这个人极其不要脸,做了□□还想立牌坊,跟我演苦情大局观,骗的我被他踹得浑身疼,还特么像个傻子似的对他感激涕零……”

“穆小九,需要我提醒你一下吗?”邢迈冷言打断,“这话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

邢迈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过车棚,被林霄拉住被动听了半天劣质的是非编排,他本没想插话,可穆小九越说越过分,实在让人听下去。

穆小九被邢迈的突然打断扰乱了思路,磕磕绊绊道:“那不是…因为…昨天我还没想明白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嘛。”

邢迈冷冷地刮了他一眼:“你也知道这些都是你自己想出来的?以后没有证据的话,不要乱说。”

“谁说我没有证据。”穆小九急得涨红了脸,一条一条清数,语速极快。

“迈神,昨天你也在场,我带着保安回去帮他的时候,你应该能看出他当时的态度,分明就是不想招供熊狗。”

“我不信他真跟熊狗他们打起来,身上能一点伤都没有,就连他自己也觉得没有伤太假,所以还特意装病给我看,想让我感激他。”

邢迈面色凛冽,沉声质问道:“这叫证据?”

“靠,这孙子还真特么不要脸。”林霄瞪大眼睛,早上吃的闭门羹,闷结成球,在不明所以的迷宫里弹来弹去,终于找到了出口。

“我有证据。”林霄语气坚定,“今天早晨上课前湛翎北一直拿书包挡着邻座的座位,说是给朋友占的,我心想,整个理A能称得上他朋友的人,除了我没别人,还舔着脸去跟他套近乎,最后发现座位竟然是给熊金硕留的。”

湛翎北站在几米外,拳头数次握紧,又数次松开,最后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他竟然笑了。

很好。

真的很好。

好到他自己都信了。

无言以对,无以反驳。

鸭舌帽拿起,倒扣在脑袋上,湛翎北面带微笑,迈着均匀的步伐,旁若无人从一堆人身边经过。

邢迈向来不喜欢参与这种极其没有营养的编排胡扯,本想离开,听到林霄说起“占座”的时候,又收住脚步多留了一会。

然后就看到从旁边经过的湛翎北。

湛翎北连个眼神都没留下,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对话。

邢迈视线随着他的步伐,停在自行车前,又跟随他的车速一点一点向自己拉近。

刚才叽叽歪歪的几个人见到湛翎北之后,吓得瞬间噤声,几秒钟功夫便跑得没了影。

只有他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第一次经历这样的情况,他完全没有经验,大脑像是开了个口,有用没用的东西统统清空。

最后只剩下林霄刚才那句“说是给朋友占的。”

还有昨天湛翎北那句“如果我能跟你考上一个班,我们就和解行不行?”

邢迈往路中间走了两步,他习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不会把精力放到别人的心思上,他连自己的心思都不在意。

可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他却做不到视而不见。

湛翎北骑着自行车路过他身边的时候,邢迈抬了抬手,想叫停他解释一下,至于要解释什么,怎么解释,他一无所知。

或许说什么都行。

听他说也行。

生气的、愤怒的、嘲讽的、恨骂的话都行。

只要别冷着就行。

可湛翎北的车速很快,他抬起手,还没来得及展开五指,人便从他面前消失,带起的阵风扑面而来,吹得他睫毛轻颤。

邢迈回过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湛翎北渐行渐远的背影,直到聚焦点消失,视线里一片虚无,他才缓缓垂下眼睑。

刚才七嘴八舌的指控一遍遍在脑海里回放。

即便他并没有参与讨论,即便那些莫须有的指控他全不认同。

此时此刻,他还是像个犯了错误的小孩。

第一次感受到不知所措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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