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员不再像以前那样优哉游哉,他们每天除了固定地训练两个钟头之外,还得巡视凤鸣镇所属的十个村庄。

于老三一向心狠手辣,对于那些违反规定的队员他是抬脚就踢举手就打毫不客气。

虽然按照规定应该扣发薪水,但是于老三从来没有真的扣过,一般就是巴掌腿脚找齐了。对于那些有功之臣,于老三的奖励方式是让他们跟着他吃一顿老吴做的菜。

一个月之后,这批人被他整治得服服贴贴,就是他不在眼前,这些人也老老实实地当差。

于昭湘从他们之中选拔出一个队员干副队长,负责日常的活动,然后他又恢复了优哉游哉的生活。

收完谷子之后,李琪为于昭湘算了一笔账:两年的收入足以抵整治南湖的花费,这还不算湖里的鲤鱼和藕。

因为水质肥沃,红鲤鱼长得很快,大的有三四斤重了。

这种鱼是河阳人家祝寿用的首选,价格比一般的鲤鱼高出五成。

李琪建议于昭湘在路边插一个卖红鲤鱼的招牌,天天安排人在那里蹲点卖鱼。

于昭湘对李琪说:“你真是脱了裤子放屁——多此一举,这点小事用得着对我说吗,你自己看着办不就行了吗?我光大事还忙不过来呢?”

李琪哭笑不得,心说:你的大事也就是捕鱼夹鸟打兔子。

招牌一出,来买鲤鱼的络绎不绝,二三十里之外的人也来买。

一开始于昭湘自己在那里守着卖,没过两天就烦了,于是他的父亲于广源就天天守在湖边的小屋里为他忙活。

鲤鱼的价格分两种,本镇的人来买比外来的人买价格便宜一半。

没过多少日子,外地来买鱼的就几乎不见踪影了,本镇来买鱼的却越来越多。

有一天,于广源对于昭湘说起这件事情,于昭湘说没有什么奇怪的,外地来买鱼的都从本镇托亲戚买了。

十月里,于昭湘捎着两条各八九斤重的红鲤鱼、几大块南湖里的藕乘火车来到省城孝敬他的奶奶和姑。

他的这个孝心把赵氏老太太感动得热泪盈眶,当着于昭秦和于昭楚的面就说开了:“你们光看着我疼湘,我能不疼他吗?有了两条鱼都想着给我送过来,才下来的新藕马买来给我吃,你们谁能想到这些?”

昭秦昭楚是碰到不讲理的奶奶没法子了,其实他们俩考虑得要比于昭湘细几十倍,但是偏心之至的赵氏愣是觉不出来,他俩只有一边说着于昭湘的好话一边赔不是。

其实赵氏那里知道,于昭湘此来的目的不是看望她老人家,他是冲着二哥于昭楚来的。

保安队员枪法极差是因为缺少子弹练习,保安队里的子弹都是头发的,数量少得可怜。这次来就想打打于昭楚的秋风。

晚,于昭湘和于昭秦同室而睡。

“老三,你这次不会只为给奶奶和姑送东西来的吧?”于昭秦太摸兄弟的脾气了。

于昭湘嘿嘿一笑,说:“你还挺会猜。”

“说,这次想打谁的秋风?”

“保安队缺子弹,想弄些弹药。”

“带钱了吗?”

“带了来回路费。”

“你二哥也不能擅自给你弹药,也得花钱买,次给你捣鼓的那支枪不知道欠了多少人情。”

“我知道。”说完这话,于昭湘不再言语。

看到弟弟长时间没说话,于昭秦忍不住数落他:“人家当官挣钱,你当个破队长还要家里人往里缀钱?”

“我又没向你开口要钱。”于昭湘一句话顶得于昭秦很长时间没缓过气来。

“你来买弹药不要紧,从家里带些钱来啊,你一分钱不带,明摆着要熊我们两个不是?——老三,我得和你算算账了,我名下的租子钱我一分没要,你应该找给我的牲口钱我也没要,你隔三差五问我要钱我也给你了,你还不知足,还要打我们俩的秋风?!”

于昭湘听哥哥这样说,一咕噜坐起来,说:“要算账?咱就算算。你的租子钱没要不假,但是也没到我手啊,老爷子都给你存到钱庄去了;你的牲口钱还好意思说,你的两个孩子让我喂得快要赶牲口了;你是给我零花钱,但是你想想这些钱本来就是我的,我不回家你能来这里发财?我来买弹药是为我自个买的吗?感情你安居在这里,既没有土匪也没有绑票的,睡觉能闭着眼,我和老爷太太能吗?”

临了又缀一句:“再者说,我这次来打于科长的秋风,你慌张什么?”

貌似理直气壮实则破绽百出的话竟然把于昭秦顶得彻底没了腔。

他本讷于言辩,对这个弟弟更是毫无办法,只是奇怪这小子跟谁学会了伶牙俐齿。

于昭秦一夜未睡,苦苦搜寻驳斥于昭湘的言辞,但是一句也想不出来,又后悔刚才的多此一问:明知道这是空手套白狼的主,何必问他有没有带钱。

一整晚,于昭秦都想狠狠地抽自己两个嘴巴!

他不等天明就到小夏掌柜那里支出五百元钱给了于昭湘,恨恨地对他说:“你真是活祖宗啊!”

于昭湘嘿嘿一笑,说:“抬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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