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有一双幼鹿圆眸的姑娘,似感受到这道视线,柔声见礼:“刑芸见过长公主殿下,六公主殿下,梅师兄。”
“芸儿?”
梅鹤庭剑眉微动,始注意到这张相识的面孔,似感惊讶,“你如何入宫来?”
听到二人之间亲近的称呼,成玉心里泛出一股子酸意,转了圈眼珠又感觉大大解气,看好戏地瞟了宣明珠一眼。
宣明珠直接笑了,“哟,数年不见,梅少卿的小青梅这把嗓音越发清甜了。”
刑芸,江南名儒刑汝霖之女,少年时与梅鹤庭一道在帝师白泱的座下听学,师兄师妹,青梅竹马。
当年若非宣明珠捷足先登,许给新科探花的娇娘子,合该是这位门当户对的大家闺秀。
记得她与驸马大婚时,这位刑姑娘还托人送来了一份贺礼,是白老先生辞世前所著的手书真迹。梅鹤庭收到后如获至宝,可见这位昔日的红颜用足了心意。
她几次想将那卷碍眼的东西送到秘阁,都被梅鹤庭拦下。
他的理由很正派:“恩师的手书,臣须时阅时习。”
冠冕堂皇,让人心头虽不自在,偏又挑不出错处。
可不嘛,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郎君是光风霁月的郎君,你闹,便是你不体谅读书人的那片尊师之情,便是你不懂事。
当时疼爱新郎子还爱不够的傻瓜,便那么容忍了下来。
回头细想真无趣。
此刻,梅鹤庭听完宣明珠的话,眉心轻沉。
他感觉宣明珠变得不大一样了,放在从前,她断不会在大庭广众说出这种俗鄙之语。
慎亲王妃笑着打趣:“昭乐莫吃飞醋,芸儿出身儒门世家,我见了这样灵慧乖巧的女孩儿便喜欢,认作了义女,正想为她问陛下讨一个县君封号呢。”
澄儿在旁听了直皱眉,慎亲王妃与公主殿下素有嫌隙,明知殿下忌讳这姑娘与驸马的关系,还巴巴的认作义女,如今又想抬她的身份,用意简直昭然若揭。
只见刑芸无措地福低身姿:“殿下恐是误会了,我与梅师……梅驸马仅为同窗之谊,幸得梅驸马照拂过两年,不敢忘恩而已。”
“若殿下因臣女的关系与驸马产生隔阂,那我真是……”少女眼里瞬间含了一汪水雾,“真是罪过深重,于心难安了。”
梅鹤庭皱眉:“芸儿,别哭。”
澄儿和泓儿见此作态,白眼翻上天去,忽觉名字里带个“儿”,甚无好处。宣明珠倒是不急也不恼,抬眼瞧了瞧一丝云瑕也无的碧霄。
真是个好日子,平生不想见之人,齐聚一堂。
她忍住喝药后胸口泛起的那股子恶心,不紧不慢,安慰这娇弱似海棠的姑娘:
“是啊,你别急,你的梅师兄很快便不是驸马啦。宗人署修换玉牒的进度总归慢些,不过,让你梅师兄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公主府,还是可以的。”
这番话当众说出,犹如晴天一个霹雳,震得整条御道鸦雀无声。
刑芸眼泪也忘了掉,怔怔瞧着眼前嫣笑生姿的尊贵女子。
梅鹤庭蓦地变色,攥住宣明珠的手腕,敬称都忘了加:“你此言,是何意思?”
字面意思。
宣明珠的舒坦日子不知哪天就到头,没闲情在这件事上多纠缠。正好,趁着人多好见证,她摆开他的手,一字一句道:
“那日在宝鸦屋里不便细说,梅长生,你听好了,本宫与你自今日起,恩怨两绝。”
“本宫,要休驸马。旨意即刻便下到宗人署,限你三日内搬出长公主府,褫驸马都尉衔,减五成食禄,你我从今以后,形同陌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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