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胡幼宁抬眼往屋后的小山坳方向看了几眼,想起李娘子出门前要他保密的情形,到口的回答掖了掖,又吞了回去。
他摇摇头,只认真擀着手里的面团。
李阮棠回来时,灶上的汤已经热了有好一会。
她一进门,在院子里劈柴的胡三娘就先迎了上去。孟均起身慢了些,落在了后面。
“李娘子,您回来了。”
因着白日里的事,胡三娘语气比之前多了几分热络,少了些许算计。
李阮棠浅浅笑了笑,目色一顿,落在了站在后面的小郎君身上。
啾啾的神色看起来依旧恹恹的。
李阮棠心下微叹,与胡三娘寒暄了几句。背在身后的手,却在夜风中渐渐生出了汗意。
万一他不喜欢......
她分神地想着一会小郎君的反应。
胡三娘瞧得分明。连忙吩咐周夫郎准备开饭。将不大的院落留给杵在原地的两人。
胡家堂屋里,亮着一盏豆灯。
昏暗的光透过窗,星星点点洒在院里,犹如一条小河,在越发黑沉的夜色里,流淌出一地清凉。
李阮棠紧张的唇角都有些发干,而她傻乎乎的小夫郎,正闷闷地站在另一边。
只有那双漂亮的丹凤眼时不时悄悄抬起,与她四目相接,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撇开。
总得说些什么。
李阮棠舔了舔唇,正要开口。刚刚还低着脑袋,用脚踩着小石子解闷的小郎君,忽然肃容。
他定定看向李阮棠被风吹起的衣裙侧摆。那里有极为明显的泥土痕迹。李阮棠喜洁,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弄脏衣裙回来。
再想起白日里她难受的模样。
孟均心头一紧,眼前登时便出现了她晕晕乎乎摔倒在地无人上前的场景。
所以她才会这么晚回来?虽说五月天暖,可今不是天阴么,地上又那么凉,也不知她趴着缓了多久,才能勉强走回胡家。
小郎君越想越觉得心头不好受,抚在自己衣袖的手指渐渐攥紧,他瞥了眼正露出笑意的李阮棠,莫名地生出些心酸。
早知道如此,他就该出去寻她的。
“妻主。”他唤得轻。垂着脑袋走上前的模样更是乖顺。
李阮棠听得面上一红,刚刚打好的腹稿登时便乱了序。她急巴巴地从背后伸出的手,献宝似地捧出一个新做的花环。
“啾啾,这个送你。”
“嗳?”
孟均一怔,眸子里满是诧异,“妻主带伤出门就是为了这个?”
“嗯。”
李阮棠到底是第一次编花环,坐在山坡上编了许久,才弄出这么一个。她手又笨,刚开始摘花时,还被花刺误伤,拇指与食指划了几道小口。
见小郎君凝神看来,李阮棠忙用袖子遮了遮,窘迫道,“本来我是想给你捉一只小白兔的。只可惜现在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早前听闻——”
想起啾啾中午问她的话。
李阮棠溜到嘴边的词一顿,硬生生转了口,“我看书上说,男郎喜花,所以就试着编了花环。”
她手艺不行,编在柳条里面的小花颜色倒是选的极妙,小郎君看得耳尖一红,唇角刚刚扬起个弧度,又生生抑住。
不行,他可不能被收买,今可得好好说说李阮棠才行,不然日后她又带伤出去怎么办。
况且有伤本就该好好养着,再不济,也得带着他一块出去,这样在这山野之中也好有个照应。
孟均将目光从花环上收回,“妻主,今——”
虽说胡三娘再三保证这招有效,但李阮棠瞧着自家小夫郎,也不太像欢喜的模样。
尤其这会啾啾还皱着眉,李阮棠想起白日小郎君恹恹坐在灶房前的情形,悔得肠子都快青了。
不等小郎君说完,她忙点头道,“今中午的事,是我不知好歹。”
啾啾一心为她,又不曾吃过苦。想不到这其中艰辛,本就是常事。
而且小郎君面薄心软,又与阿宁处得不错。她那么说,无疑是给了他一盆凉水,虽叫人清醒,却也冷了心窝。
小郎君这般护着自己,她身为妻主,自然要珍惜这份心意。
是以李阮棠认错认得十分自然,并未有半分为难。
“妻主......”
孟均怀疑地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他没有听错吧。李阮棠竟是与他在道歉?!
小郎君有些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他踮起脚,伸手摸了摸李阮棠的额头。
没发热。
孟均被惊得缓不过神来。
要知大晋之中,女子为尊,便是他娘,也不曾因为言语小事,矮下身段哄过爹。
他怔怔地瞧着李阮棠将手中的花环递来,许是夜色太凉,月光脉脉。
明明面前的姑娘脸色还十分苍白,偏小郎君瞧得心口一热。
那双含笑的杏眸好看,秀挺的鼻尖也好看,还有......
打量的目色落她的唇角,孟均面上发烫,低下脑袋。其实李阮棠不比魏姐姐差,甚至于比起魏姐姐还要好看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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