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君轻叹了口气,大大咬了一口手里的馒头。

他有些怅惘。

不过,既然是李阮棠喜欢的,各花入各眼。他便做个中间人,好好撮合撮合好了。

那双漂亮的丹凤眼转了转,目色落在她手中已经剥得差不多的土豆上。

李阮棠自坐在桌边喝了口粥后,便忙着与土豆皮作战。秀气的眉紧紧蹙起,聚精会神的模样,好似捏在她指尖的不是薄薄的皮,而是金箔。

桌上三人。

胡三娘和周夫郎一早便吃完去地里劳作,只留下胡幼宁陪着李阮棠二人。

他着实没见过谁剥个土豆皮也这么费事。

胡幼宁颇为无趣地瞅了瞅李阮棠,转头与孟均轻声地搭着话。

“李夫郎,你们在家用饭,李娘子也是这般......呃。”

到口的「呆」字被胡幼宁硬生生咽回,他斟酌了片刻,极为文雅的换了词道,“也这般认真么?”

李夫郎???

孟均一怔,心头有些茫然。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侧坐着的李阮棠,忽得回过味来,“我......”

他亦有好几年没见过李阮棠,小时候的记忆早就模模糊糊。哪里知晓她用饭是什么模样。

可「不知道」三字,却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

权贵世家用饭都有严苛的规矩,讲究细嚼慢咽。

况且平日里,也无需李阮棠亲自动手做剥土豆皮这样的事,她第一次做,慢些也是自然。

小郎君微微含笑,“妻主是个细心的人,故而做事也认真些。”

“哦。”胡幼宁慢吞吞地点了点头,他今还约了同村的好友一同去长山沟采野菌子。

虽说现在还不是雨季,但山中荫凉潮湿,运气好还是能捡到几个。再加上娘之前还在长山沟里做了陷阱,也是时候去瞧瞧里面有没有收获。

要不然,再过一两天,家中可真就没什么能拿来招待贵客的吃食了。

他坐不住,又不好开口。

孟均一早就看出胡幼宁开始有些心不在焉,郎君眉眼温和,蕴含浅浅笑意,压低声道,“胡公子可是还有事忙?”

虽说李阮棠看男郎的眼光不怎么样,但有一事她却说得极准。

胡幼宁的的确确是个简单的性子,与他相处无需弯弯绕绕。

是以孟均问的也直白。

胡幼宁眉间一喜,忙点点头,“李夫郎见谅,原本爹是让我陪着你们一同用饭的,但我的确有事......”

他略一迟疑,孟均随即笑道,“那胡公子先去忙就好,若是家中有什么要注意的,尽可嘱托与我。”

今日外间的阳光不甚明朗,天空灰蒙蒙的。

胡家除了这三两间瓦房还算值钱,也没什么贵重的。不过周夫郎亦与胡幼宁嘱咐过,贵客怕是不会生火,是以壶里的热水万不可缺。

“那......”胡幼宁忖了忖轻道,“李夫郎可会生火?”

“生火?”孟均犯难。

“胡公子去忙便是。”刚刚一直默默剥着土豆皮的李阮棠道,她抬眼含笑看来,“生火一事,李某于军中曾做过几回,胡公子不用担心。”

“啊?”

胡幼宁心中微诧,着实没想到李阮棠这么宠着她家夫郎。竟然连灶前生火一事也肯包揽,要知道村里的娘子们可从不会进灶房去。

他原本以为昨日浣衣不过是李阮棠心血来潮,可现在看来。她的确是认认真真在照顾她那什么都不懂的夫郎。

胡幼宁想着,打量的眼神便又落在了孟均身上。

郎君姿容如仙,便是坐在简陋木桌旁,也依旧腰背直立,举手抚袖间风流自成。

那双惯常温和的丹凤眼此刻正仔细瞧着李阮棠递来的土豆。

“妻主是剥给我的?”小郎君声音清泠,尾音藏着不易察觉的惊喜。

李阮棠稍稍在土豆上撒了些盐巴,“嗯,你尝尝,原来我在军中时,经常这样吃。”

不过,那时候她倒不曾像今日这般细致地剥过土豆皮。

小郎君咬上一口,李阮棠嘴角的笑意便深上一分。

胡幼宁静静看了片刻,忽得就品出了那么一点点甜,比看话本子还要生动。

原来世间真的有女子的眼神,既温柔又专注。

他心念几转,却没有再着急离去。灶炉里火苗跳动,胡幼宁忽得就明白了清晨爹说得那番话。

“胡公子?”

孟均提了水壶过来的时候,瞧见的便是胡幼宁若有所思的侧脸,映在温暖火光中,微微泛红。

“李,李夫郎。”胡幼宁刚刚才胡思乱想了一番,这会被孟均一惊,莫名地生出些心虚。

他看了眼孟均手中的水壶,有些歉意道,“水还没开,要不李夫郎先回屋歇着,等开了我给你们送过去。”

“哪能如此劳烦胡公子。”

左右孟均还有些话要问问他,小郎君瞥了眼身后紧闭的房门,笑道,“若是胡公子不介意,能不能教我如何生火?”

“李夫郎要学生火?!”胡幼宁怔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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