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武天.朝 明宝三十五年

草长莺飞二月天,又是个暖阳初升的清晨,大武元都以南千里之外的羊河村外,溪水潺潺。

这里小路阡陌交错、屋舍俨然,方正的青檐错落有致。只见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井然有序,仿若一个幽静的世外桃源。

宽阔的青石路上,远远的就看见一辆马车从村头哒哒哒驶向村尾后头。

驾马车地是一个穿一身绿的少年,只见他埋头驾马,马儿跑得飞快,很快马车就停在一座雕栏玉砌的宅院前。

朱漆大门,石狮镇宅,飞檐下立着一块‘钟府’字样的蓝底金色的匾额。

同村头的青檐一衬,村尾后面的这座宅院犹显别树一帜,就好似一只高贵的白鹤不小心误打误撞进了农家的鸡群,于视觉上颇有一种格格不入的反差。

少年一拉缰绳,不等马车停稳就猛然一跳,蹬蹬蹬脚板踩踏上台阶发出地声音,一溜烟小跑进宅院里。

少年一路跑过,宅院里几个洒扫丫环见来人,齐声只来得急喊一声‘福管家’,然后就连人影子也看不见。

一个丫环冲身边地人使了使眼色,欸了一声,“瞧见了没有?福管家方才一副如此急色匆匆的样子,也不知是遇上了什么事?”

她身边的那个丫环想着回话,“兴许是有急事找少爷吧?”

“难道是少夫人的人选定下了?”

“我听说啊,福管家属意知书达礼温柔娴静的姑娘。”

“哎!可惜你我大字也不识一个,是没这个福分喽!不然也能做一回少夫人。”

后边两个擦拭长廊地丫环听了谈话纷纷八卦的围过去,然后几个丫环你一句我一句便开始窃窃私语猜测起来。

而被几个丫环猜测的福管家,福贵。此时已经跑进了后院并且一鼓作气爬上楼梯到了阁楼上。

前脚刚跨进阁楼的地板,后脚就扬起手兴高采烈的大喊:“少爷,来了来了!元都来信了,是老爷写来的信。少爷,少爷……”

欸?少爷呢?不用说肯定又跑屋檐上去了。

“别喊了,我在这里。”

一道清脆的少年声蓦然响起,福贵顺着声音的方向抬头,果然少爷在屋檐上,“哎哟喂我的少爷,你怎么又跑到屋檐上躺着了?”

斜躺在屋檐上地钟意懒洋洋的回答,“我晒晒太阳,顺便……登高远眺。”

“我的好少爷,这阁楼已经够高了,你赶紧的别登高那什么跳了。元都那边来信,你赶紧下来……哎哎梯.子在那边啊少爷。”他的好少爷哟,只要天一放晴不去庄子里的话,稍一打眼就会偷偷溜达到阁楼屋檐上晒天阳。

“不用那么麻烦。”话落,钟意站起身在屋檐上如履平地,然后轻轻松松一跳,人就已经平稳站在阁楼平台上。

福贵殷殷念道:“少爷,你怎么又、有好好的梯.子不下,偏偏就爱直接跳下来?”

“安啦,你少爷我身轻如燕,武功盖世,就是闭着眼睛跳都不会出事,这么多回你有见过你家少爷我摔过一回吗?”他又不是普通的人类,除非是屋檐塌了他才会摔了。

“是没有,但是人有失手,马有失蹄啊少爷,小心一点总归是没错。”那么高的屋檐他每回看了都心惊肉跳,真的就搞不懂上面有什么好的,他家少爷是隔三差五就要爬一回。

还美其名曰:晒太阳。

就在福贵思绪渐飘渐远的时候,钟意开口问话:“你刚说,那个谁来信了?”

福贵高兴的回答:“是老爷,信是从元都那边快马寄过来地。少爷你快看看信里写了什么?”

钟意拆开信封,一目数行看过后啧啧出声,“真是难为我那亲爹,终于想起我了。”

福贵探头问:“少爷,老爷信里写了什么?”

“还能写什么,让我们收拾收拾东西回元都呗!”都五年了,这还是他第一次收到原主人家里捎过来的家书,也是唯一的一封,五年不见来信现在却突然一纸家书想要他回元都,莫不是有情况?

福贵看着自家少爷如此神色,心里也埋怨老爷做地太过。但是,唉!总归是少爷的亲爹,只好上前安慰说:“少爷,老爷他写了家书寄过来想让你回元都,可想而知老爷心里还是有少爷的。”

“他心里要有我……”钟意猛得很不秀气翻了个白眼,“我就不会窝在这个山沟里五年。”

五年前,他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被自己亲爹送到千里之外的老家羊河村。

没错!他其实并不是真正的钟意。

真正的钟意也就是原主人在回老家半途中就水土不服,突发一场高热悄声无息的死了。原主人到死心里都一直惦念着自己的亲爹,期盼着他的亲爹能回心转意派人来接他回去,只是他的期盼终究还是没有等到。

他就是在原主人刚断气时穿过来的,前一秒他还在被雷劈,后一秒就感觉身上一轻。轻飘飘好似一片柳絮随风而舞,飘荡了一会儿就感觉身上莫名一沉,随后就有一段陌生的画面被塞到脑子里。

懵懵懂懂过了数日后,借着那段陌生的画面他好像懂了一些什么。

原来,他变成了一个人。

曾经,他是一座山,一座金山。一座深埋在地底深处的金山,后来的某一天他突然就有了意识,有了思想。

黑暗中,他渡过了漫长的岁月,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有时候他会将意识探出头顶,看花看草看树木,看山看水看动物,不过天天看的景色都一样,长年累月下来看久了也会腻味。

所以更多的时候他都是在睡觉,时代变迁,王朝更替,曾经的沧海变成沧田,而他还在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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