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府消息灵通,知道她又犯了头疾,隔日上午便进宫见她。
平芜知道母女有许多体己话想说,将薛夫人带到就避出去了。
门窗关得密不透风,薛菱伏在母亲膝头,泪落如珠。
“我不想留在宫里,娘,我想他了……”
看到宠得如珠如宝的女儿憔悴不堪,还哭成这样,薛夫人心如刀绞。
可她不得不拿出一封信。
“你就算不犯头疾,阿娘也要进宫见你。”
薛菱认得褚怀远惯用的信笺,连忙抢来看。但只看了几个字,便觉五雷轰顶。
她浑身发抖,白着脸问薛夫人:“怀远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我了吗?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
她情绪愈发激动,头又开始疼。薛夫人连忙按住她。
“你已进宫了,他不愿与陛下为敌,只得让我把信转交给你。他还说,”薛夫人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有些不忍,“从此以后,要与你一刀两断,今后相逢不相识……”
薛菱怔怔地看着她,珍珠似的眼泪一颗颗往下掉,噼里啪啦地,砸得薛夫人心口抽疼。
“娘,当初明明说好的,他都要下定了,马上就要来娶我了……”
她红着双眼,死死攥着薛夫人的衣袖,像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怎么都不愿松开。
“难道他以为我变心了?我没有!我还替他守着,没有让陛下碰过,一次都没有……”
薛夫人虽然心碎,却怕她说了不该说的,慌忙止住她。
“菱儿别急,让娘来想想办法……”
过了几天,京中又是杏花飘雨的时候,一行人悄悄出了宫,进了薛府大门。
贵妃要回府省亲,昭宁帝为了昭显对她的恩宠,自然不会拒绝。
只是她当上贵妃只有两个月,为了避免招致朝臣的非议,昭宁帝没有大张旗鼓送她回府,只派了些侍卫和宫人护送。
没有外人在场,薛菱见到父母,又是一番伤怀。
薛大人也免不了心疼和愧疚,只是终究化作一声长叹。
“今晚只有半个时辰,往后就没法再见面了。有什么话,就趁这次都说了吧。”
薛菱含泪点头。
深夜亥时。
薛菱坐在府里的云烟榭里,一手撑着下巴,怔怔看着月门的方向。
她踏春回府时,薛府的车马却在半路坏了,幸亏褚怀远路过,载她一程,否则她得在城外过夜。
褚怀远是个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初见便教她动了心。本以为回府之后,两人再无瓜葛,她正为此发愁时,褚怀远却上门拜见,竟是也对她有意。
薛府开明,了解秦王的为人,他要见薛菱,便让他见了。秦王闻弦歌而知雅意,时常登门找她,有时候遇上节庆,还会带她出门玩耍。当时先帝还在,也默许了他的举动。
一来二去,这桩亲事几乎已是板上钉钉,只等宫里传出旨意,就马不停蹄办亲事。
偏偏遇上先帝驾崩,亲事便耽搁下来。刚出国丧,她没等到秦王,却被昭宁帝选进了宫。
圣旨送到薛府的那天,她哭得眼睛都要瞎了,却只能含泪踏上进宫的车马,做了昭宁帝的贵妃。
忆起往事,薛菱眼圈渐渐红了,眼看着又要落泪,就连云烟榭外的满眼湖光都晕成一片。
便在此时,月门处现出一个清隽人影,隔着湖光看向她。
那人穿着眼熟的青衫,玉冠束发,只是站着不动,便好似松风入林,让人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
确是让她魂牵梦萦的温润君子。
薛菱倏地起身,甚至顾不得矜持,径直将圆凳撞倒在地。
纤瘦的人影几乎眨眼间就飞奔到他眼前,倦鸟归巢似的,轻盈地扑进他怀中。
“怀远……”
怀里的声音有些闷,满是心碎的伤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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