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殿中没有其他宫人,只有长兴帝楚恂。
他已十八岁,是少年而非少年,笔挺地坐在殿中,身形挺拔如青松,唇角的笑意和眼神都蔚为明亮,犹如昭昭艳阳。
灵姬却被他瞧得一个激灵,心中亦浮现出一个怪异的念头。
真是怪了,她怎么会觉得阿恂和褚行瑜神似?
她走神时,楚恂已起身朝她走来。
采荷微微白了脸,又不敢出声提醒灵姬,只好悄悄扯她的衣袖,让她回神。
少年天子的脚步矫健如风,眨眼便到了灵姬面前。
“皇姐?”
灵姬回神,下意识辩解道:“我只是想出去走走,倒是陛下怎么过来了,也没留个人伺候……”
难怪她一路走来,连个熟悉的宫人都没瞧见,应该是都被他打发了。
楚恂朝她微微倾身,像是轻嗅枝头芬芳。
灵姬毫无防备,被这动作惊得往后退了一步,堪堪被采荷扶住,错开了楚恂伸来搀扶的臂膀。
灵姬惊疑不定地看着他的胳膊。楚恂一顿,动作自然地背着手,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朕听说皇姐偶感不适,担忧得夜不能寐,今日一散朝就过来了……原来皇姐早就痊愈了,竟不遣人告诉朕?”
楚恂微微侧头,似乎有些伤感。
“究竟是何时起,就连皇姐都与朕疏远了?”
灵姬蹙眉,嘴唇微动,似乎想说点什么。
先帝驾崩得突然,阿恂还小,朝政一团混乱,鲜少有人顾及他,便养成了阴郁的性子。
虽然他长大后开朗了些,平日里也能温和有礼,但一遇到事情就容易发脾气,开始胡思乱想。
就像今天这样。
阿恂应该是知道她昨晚不在宫里,着急了。
每逢此时,灵姬就得小心翼翼地说话,生怕刺激到他。
“我并非有意。陛下放心,以后不会了。”她笑得很温和,“陛下不如今晚就在掬翠宫用膳,权作我给陛下赔礼,如何?”
“今晚?”楚恂眸光一闪,“今晚的掬翠宫里,只有我和皇姐么?”
灵姬心头一沉。
不是她心思龌龊,只是阿恂的话,还有他的动作,让她没法不多想。
灵姬默然片刻,当作听不懂:“宗室嫡支只剩我和你,别说掬翠宫,宫里还能有谁?我还能请谁过来?”
若还能有兄弟姊妹帮衬着,哪怕宗室里有个厉害的长辈,姐弟俩也不至于被褚行瑜打压得如此狼狈,她也不至于要做褚行瑜的枕边人……
灵姬抿唇,想起无数夜晚,忍不住闭了闭眼。
楚恂颔首,对她眨眨眼,“朕还以为皇姐看上了褚王叔,要做他的王妃呢。”
褚王叔三个字惊雷一般在她耳边炸开。灵姬脸上瞬间血色褪尽。
阿恂都知道了什么?!
这一瞬间,种种情绪在她胸膛里翻腾。
瞒着阿恂的愧疚,被他看破的难堪和羞惭……几乎让她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可她是阿恂的皇姐,堂堂监国公主。
为了宗室最后的体面,她不能揭开这层窗户纸。
灵姬强撑着微笑,“莫非有人在陛下跟前嚼舌头,让陛下误会了?”
楚恂仿佛不解,“皇姐在说什么?朕怎么听不明白?”
灵姬唇色惨白,说不出话。
他却背着手,绕过她轻快地走了。
然而没走几步,他忽然回头,似乎没看见扶着窗台、摇摇欲坠的灵姬,笑得明快。
“既然皇姐盛情相邀,朕今晚一定会来。”
***
宣室殿内,灵姬站在御桌边给楚恂布菜,看他默默用膳,眼中有些心疼。
她一直惦记此事,整个下午坐立不安,早早让人备好了膳食。
可是一直等到天黑,楚恂迟迟不来。她实在等不下去,便带着食盒找去了楚恂的宣室殿,才发现他竟然读书读困了,径直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看见这一幕,她哪还想得起先前担心的事,连忙推醒他,送上晚膳。
然而楚恂吃了几口,便搁了筷子,显得郁郁寡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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