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忆过去看过的同时代小说,盘算要写一本关于霓虹阶层碰撞,还有注重女性独立发展的小说…黎觉予像是找到了什么乐趣一样,放纵自己在闭目的黑暗中,描绘故事的轮廓。

这样的话,女主就当女仆吧…一个有心计、会骗人的底层少女,碰上了身为上流社会阶层的贵公子,写他们之间发生的故事。

窗户外忽然传来了悠扬的音乐声。

听着这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黎觉予忽然觉得有些眩晕,但出于保证脑内故事完整性的责任感,她还是坚持将故事构建完了——女主有自己的梦想,所以不能在感情上花费太多时间,那男主必须是开局失忆的状态,方便被骗。

这简直就是二十世纪的绿江爱情啊…

黎觉予被自己幻想的人设无奈了一瞬,随即将他们从脑海中擦去,将身体往并不保暖的衣服堆里挪了挪,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等病好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听着黎母嘟嘟囔囔的梦话,黎觉予的意识放空,陷入黑暗中。

*

十秒钟后。

真的是十秒,黎觉予刚觉得自己睡着了,随后感觉被人狠狠推了一把,差点跌落在地上。

她回头一看,发现自己所在场地居然从阴暗狭窄的长屋,换到了明朗朝阳照耀的过廊上,面前还站着一个穿着女佣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还耷拉着脸的女人。

“黎,如果你再不打起精神来,书房清扫也别去了。”女人语气十分严厉,就像学校的教导主任一样,“我能理解你正发高烧,但你要知道,在病人身份之前,你是物部家的女佣。”

女佣?

黎觉予内心疑惑,但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她猜想是因为睡前构想了故事剧情,所以才会进入到相似的梦境中。

……早知道就让女主当大小姐了。

“快,行动起来!”女人厉声叫喊,“先清扫书房,将火盆里掉落的香烟头一个个用手捡起来,然后再去找邮差整理信件…作为唯一会识字的女佣,你要发挥你的作用!快!”

一连四五个任务,被语速极快地丢出来,带着愤怒和催促的意味。黎觉予只得赶紧从地上站起来,拿起清扫工具往书房快步走去。

11月初的霓虹,没有下雪,但是冷得很。

仅从门廊走到书房的距离,就足够让黎觉予冻到皮肤生疼了。

她跟逃命一样地哗地打开书房双门,瞬间感到一股带着北海道洋槐花香的暖风扑面而来,冰冻的脸庞和双手也都得到了溶解。

书房正中间,还挂着一幅京阪市民称赞物部家的短诗——我们高高地伸出双手,试图成为物部家的过客。邻人、家人、恋人有何意义?都比不过那赋予工作和生命意义的物部神啊!

“…”

如果不是知道霓虹人写诗就是那么夸张,黎觉予还以为自己来到了什么□□内部。

她假装在认真打扫书房,边用鸡毛掸子拂过书脊,边从这些书中寻找物部家的更多资料。

按理说,书的种类能反映一个人的性格,可奇怪的是——这些书有一半是关于经济、统筹、管理的;另一半则是哲学、音乐、生命意义…

怎么会有人具备感性和理性两种特征啊?

因着这个梦过于真实,黎觉予开始尝试找寻男主的痕迹,猜想他会不会在梦中出现。

忽然,窗户嘎吱一声响。

随着冷风漏入房内的,还有两个男性的交谈声,隐约再说着什么:“将司少爷,你现在重病在身,还是不要出房门吧,免得老爷生气…”

还有一句温柔有条理的男声:“我能走能跳,怎么会是重病呢?你就在外面等着吧,等我拿上几本文学书就出来。”

还没等黎觉予从书架后绕到窗户前,就听到一声咚的重物落地声。由于深知自己在梦境中,她居然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捏起裙子加快脚步,朝声援地跑去。

一个进来一个迎接,在背过阳光的书架拐角处,两人理所当然地相遇了。

映入黎觉予眼帘的,是一个生于往日幕府时期贵族家庭的少年,一身近乎透明,从童年开始闷在高门深院中养出来的青白皮肤。

而少年的头上、刘海下则被层层绷带缠绕,又在纤长睫毛处落下一片阴影,更衬得他五官立体,双目明朗柔情。

“你是?”少年眼神疑惑,微微歪头打量着她。

而黎觉予,她的视线先是从少年的脸上,慢慢挪到头上紧掺的绷带。

她微微眯起双眸,像在看一枚很特别的灰尘,内心盘算着什么。

紧接着,她的泪水不由分说地涌出来了。

黎觉予像是失去挚爱的脆弱女孩一样,抽噎着失声而泣,哭得眼前一片朦胧。她睁圆了肿胀的眼睛,说:“将司少爷,你忘了我吗?”

“我们是至亲的爱人,无数次约在这里相见的啊。”

在物部家,没有佣人知道少爷物部将司受伤失忆的事情,但黎觉予这个创造者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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