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夏提前一天到校,顺利报到入学。
老师们和师兄师姐都极其热忱友好,班主任老师简直就是无微不至,只差没手把手地教。
大概因为绝大部分学生都是第一次出远门,有的甚至普通话都不会说,对陌生的环境感到焦虑与不安,校方特地嘱咐接待人员要给予温暖的关怀。
远夏不是最早到学校的,同宿舍还有两个同学比他还早,一个是来自北京的刘杨,一个是来自新疆的徐团结。
刘杨都到两天了,他是父亲陪着来报到的,父子俩还去旅游了。
徐团结倒是一个人来,他坐了三天三夜火车。
徐团结苦着一张脸:“车票贵死了,学生票半价,我都花了一百多。这样我过年都不敢回去了,要不是我妈坚持,我至于跑到这儿来上学吗?”
他父母是建设兵团的,为了满足父母思乡的愿望,他报考了父母老家所在省份的大学。
远夏对他深表同情,他知道坐长途火车的痛苦。
办好入学手续后,远夏去了一趟出版社,他要再买一批书回去。
找的还是原来那个业务员,这次又买了几十本书,小人书比较少,因为这家出版社出版的大部分小人书都买差不多了,要想丰富种类,只能去别家买,他打算写信给北京和上海的出版社试试。
等他买了书回来的时候,室友都到了。
一个宿舍住八个人,大家都来自五湖四海,北京的刘杨,新疆的徐团结,来自山西的邵金山,云南的肖云生,江西的林兴华,河南的鲁丰年,剩下两个是本省的,远夏和越城本地的武劲松。
一屋子南腔北调,交流起来特别有意思。好像除了远夏和徐团结,就没人正儿八经说普通话,就连刘杨,都是舌头都懒得捋直只说北京话。
徐团结和远夏是差不多的背景,建设兵团也都是五湖四海的人,他从小只能靠普通话交流。
八个人的背景迥异,邵金山年纪最大,已经27岁了,并且已经结婚生娃了,他是下乡知青,为了返城,他连考了三年。
武劲松第一年没考上,复读一年考上越大,可以说相当厉害了。远夏觉得这个可以写信告诉马建设,以此激励他。
只有肖云生和鲁丰年是来自农村的,其他人都是城镇户口。
远夏很敬佩肖云生和鲁丰年,这个年头农村出身能考上重点大学,智商和毅力绝对都是出类拔萃的。
每个人的性格都不相同,住在一个屋子里,需要好好磨合。远夏已经打定主意,要跟每个人搞好关系,将来这些同学说不定就能助自己一臂之力呢。
买完书,远夏便开始写信,给家里报平安,也给马建设写了信,分享自己的大学生活。
邮局就在学校附近,远夏寄完包裹,将信贴上邮票,塞进邮筒时,看着从眼前驶过的19路公交车,心中一动,去轴承厂看看?郁行一现在应该在那里上班了吧。
越大是一所偏理工科的大学,越城机械厂跟学校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
尤其是机械类专业的学生,各种实习都是在机械厂进行的,甚至有些实操课都是在机械厂修的,所以学校和机械厂之间有直通公交车。
轴承厂也是机械厂的一部分,也在这条线路上。
等远夏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坐在公交车上了。他看着窗外后退的景色,心里明白,就算去,也未必能见到郁行一,可是知道他就在那里,他说服不了自己不去看他一眼。
远夏在轴承厂公交站下了车,他没有直接去门卫室寻人,他怕门卫记住自己。
要是郁行一知道有个人三番五次点名道姓去找他,而这个人他又完全不认识,且从未有交集,这难道不诡异吗?
远夏在工厂外的林荫道下徘徊,等了不多久,便有大批工人进厂,这是准备上夜班的工人。
远夏努力睁大眼,扫过人群,希望能够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过了这么多年,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眼就认出郁行一来。
不过郁行一很好辨认,不管在哪儿,他都是鹤立鸡群的一个。进厂的人越来越少,都没有看到郁行一。
很快,下班铃响起来,远夏再次打起精神。
大批骑自行车的工人如潮水一般涌了过来,走前头的都是青年男女,自行车铃叮铃咣当一阵乱响。
他不敢眨眼,生怕一瞬间就错过了郁行一,但是骑车的人流慢慢散去了,再也没有人出来,他也没看到郁行一的身影。
远夏满腔激动渐渐消散下去,失望逐渐笼上心头,是漏看了?还是他还没到这里?或者是他今天没上班?
远夏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猜想种种可能,说不沮丧那是不可能的。
郁行一,你到底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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