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建设便大声说:“爸,三点半了,我们什么时候去学车?”
马安民也醒了:“三点半了吗?那我起来,先去轴承厂交提货单吧,再带你们去学车。”
马安民开着车,带他们到了越城轴承厂。
远夏对轴承厂十分熟悉,上辈子他参加工作后,干的是最肮最累的机械修理工,但他并没有抵触,很快就上手,表现优秀,各种机器都能修,厂里还送他到越城机械厂进修学习。
机械厂将他安排到了自己的子厂轴承厂,在那里认识了郁行一。两个年轻人十分投缘,志趣相投,成了最好的朋友。
后来郁行一不满轴承厂死气沉沉的景象,想出来单干,便写信征询远夏的意见。
这想法正好与远夏的不谋而合,两人便一起停薪留职下海,办了一个叫行远机械的零部件加工厂,就是后来行远机械集团的前身。
一切都是记忆中的样子,远夏看着越城轴承厂大门的时候,手不禁颤抖起来,眼泪差点夺眶而出,他赶紧扭头控制了一下情绪。
车子在轴承厂门外停了下来,没开进去,马安民下了车,步行进去交提货单。
远夏和马建设跟着他一起进去了,门卫还是远夏认识的老常。
老常认识马安民,见他们过来,只是例行公事登记了一下,说:“进去吧。”
远夏张开嘴,犹豫一下,还是没出声。等他们进去之后,他又突然停下来,说:“马叔你们先去,我去打听点事。”
马安民父子都惊讶地看着他:“打听什么事?”
远夏说:“一点小事。你们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在那棵桂花树下等你们。”他伸手指着前方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
马建设意外地问:“远夏你来过吗?那么远你怎么知道是桂花树?”
远夏舔舔唇,笑着说:“没有啊,那棵树不是桂花树吗?我看叶子和树冠猜出来的。”
马安民说:“还真是棵桂花树,你眼真尖,那行,一会儿树下见吧。”
远夏跑回到门卫室,对老常说:“师傅,跟你打听个人。你们厂是不是有一个叫郁行一的人?”
老常听完便问:“什么?叫什么?哪几个字?”
远夏说:“姓郁,忧郁的郁,行一。”他用手指在桌上写下了行一两个字。
老常摇头:“没有,我们厂里没这么个人。我在这里干很多年了,从来没听说过这么个人。”
远夏满腔希望被浇灭:“哦,那我可能记错了,谢谢啊。”
远夏有些沮丧地往桂花树走,努力回想郁行一到轴承厂的具体时间,他记得郁行一是79年到的轴承厂,那可能是下半年才过来的?
现在这个时间他应该已经毕业了,是还没进厂报到?那他人现在在哪儿?老家吗?可他家里也没什么人了啊。
茫茫人海,他根本不知道郁行一在哪儿,但想到郁行一就生活在这世上的某一处,他又安慰了不少。
算了,等上大学后再来吧,他一定会找到郁行一,重新认识他,再次跟他成为最好的朋友。
远夏在桂花树下的石凳上坐着,仰头看着枝叶纷披的树冠,想起曾经很多次,他跟郁行一坐在这儿畅谈人生和理想,他的嘴角不由得勾了起来。
“远夏,你干什么呢?笑得这么诡异,有什么好事吗?”马建设和他爸出现了。
远夏赶紧收拾表情:“哦,没什么,我今天给我爷爷找到一个赚钱的法子。”
“是什么?”马建设急忙问。
“我决定开个租书摊,出租小说和小人书。”
马建设略思索片刻,竖起大拇指:“行啊,远夏,有想法啊,我觉得这是个很不错的点子!”
马安民也赞许点头:“租书不错啊。这样你爷爷也不会太辛苦,你弟弟妹妹跟着也能多看点书。”
马安民读书少,还是参加八路军后才扫盲的,他一直都认为读书是非常有用的事,哪怕是那些年知识分子被批臭老九,他也不赞同。没有文化知识,哪能造得出这么精密的机械呢。
远夏也兴致勃勃:“我这两天要去买书。想去出版社问问,能不能买到书。”
马安民问:“新华书店没有吗?”
远夏笑着说:“有。但是新华书店都是原价书,我想批发价买。马叔,能不能以咱们厂子的名义去出版社买书,就说咱们厂里为了丰富大家的业余生活,要办个图书馆,想去买点书。”
马安民笑了:“怎么不可以?完全可以。咱现在就去,我知道出版社在哪儿,开车经常经过那边。赶紧去,现在可能还没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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