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薛妙看着满桌的荤菜,忍不住向楚烜投去不解的眼神。

楚烜没看她,常旭代为解释。

“王爷说王妃定是想吃肉了,特地吩咐厨房做了这些菜,给王妃解馋。”

……

误打误撞泡了小半个时辰的温泉,薛妙身上舒畅不少,染了风寒以来难得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翌日早早醒来。

薛妙坐起身,窗外鹅毛大的雪花飘飞,檐上的琉璃青瓦被雪掩盖,处处雪白,映照得天色一片雪亮。

拂冬从外面进来,带来一阵清冽的风雪气息,她舒了口气,站在火盆边烤去身上的寒意,上前为薛妙挂起床边的帐幔,噙着笑道:“外面下了好大的雪,庄子里的梅花都开了。管事的说王爷王妃真是挑了个好时候来,王妃要不要去看看?”

薛妙当然要去。

拂冬伺候薛妙梳洗完,从柜子里寻了件红底白边的披风为薛妙披上,塞了个鎏金小手炉在她手里,这才同她一道出门。

先皇后爱梅,庄子里到处种着梅树,品种各异,一夜之间次第开放,粉白红妍,映雪而绽,幽幽梅花冷香乘着风雪送至鼻间,清冽怡人。

踏雪寻梅是件极雅致的事,薛妙没那个雅趣,她就是单纯看个漂亮,没一会儿就看够了,拉着拂冬蹲在地上滚雪球。

楚烜出了前堂,满园盛放的梅花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薛妙,她穿着件荼白高腰襦裙,裙摆上绣着大片红梅,身上披着件红底白边的披风,蹲在雪地里,小小的一团,像是刚化形的小梅精。

小梅精余光瞥见楚烜,扔了手里滚到一半的雪球,跑了几步踏上步廊。到了楚烜跟前,还未来得及说话,先偏头打了个喷嚏。

看她刚刚在雪里玩得欢快,也不知到底记不记得自己还是个染了风寒的人。楚烜淡淡瞥了眼薛妙身后的拂冬,对薛妙道:“风寒好些了?”

拂冬自是不敢说话,薛妙却还笑得出来,“快好了,方大夫不是说我底子好?”

一句话说完,薛妙忽然伸手抓住了楚烜的手,稍稍感受了一下,放开手,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道:“总算有一回凉过了你。”

说话间方时安从另一边走了过来,听到薛妙的话冷笑一声,道:“他那是快死了的人,手当然凉,你要想比他凉,那还不简单……”

楚烜要在温泉庄子住上些时日,以防万一,方时安这个大夫自然要跟着过来。不过他昨日去处理私事去了,刚刚才到。

方时安话里的意思很明显,薛妙摸了摸鼻子,悻悻一笑,接过拂冬递来的手炉,转头看见满园的梅花,忽然想起刚才自己对着梅树流的口水,拐着弯儿试探道:“我在书上看过,梅花可以酿酒,做点心,做粥,等果子熟了还能腌渍成蜜饯,吃法众多……”

管事在人群里听着,总算知道为什么刚才薛妙仰着头对着梅花露出那样的神情。别的女子即便没有踏雪赏梅的雅兴,也会掩藏着真实想法,附庸风雅。这位王妃倒是十分……真性情。

薛妙的意图太明显,楚烜自然不会听不出,他没顺着薛妙的意思说话,而是问她:“哪本书?”

薛妙只是找个借口,哪里真的就有这么一本书让她不止看过还记到如今。薛妙随口杜撰道:“约莫是……《食梅录》……”

“谁人所著?”楚烜又问。

薛妙答不上来了,心道楚烜约莫并不舍得这园子里的梅花,她并不强求,正要打消这个念头,却听楚烜已经在吩咐管事:“着人摘些花瓣送去厨房。”

当天中午薛妙就吃到了梅花汤饼。

这道“梅花汤饼”是前朝一位隐士研制的吃法,讲究的是“眼前不见梅,却处处不忘梅”。摘取新鲜的白梅,入水浸泡,加入适量檀香末,待到一个多时辰后,用这带有梅花香气的水和面,再将面做成精巧漂亮的梅花形状,用提前熬煮好的鸡汤将梅花面片煮熟,就得到一碗色香味俱全的梅花汤饼。

薛妙吃得欢喜,楚烜对她的态度隐约透着纵容,管事的便找到了讨好楚烜的法子。

先皇后在时,每年都会带着庄子里的人取新鲜的梅花蕊心雪存储起来,待来年泡茶喝。后来先皇后仙逝,庄子里年年储雪的传统却传了下来,管事的便将这雪水起了出来,给薛妙煮水泡茶。于是接下来的半月里,薛妙日日餐花饮露,过足了隐士般的风雅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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