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圣旨已下,不出一刻,旨意已传遍了宝京,这一桩婚事已然是板上钉钉。

好在薛妙从来没想过日后会嫁给一个怎么样的人,自小到大也没有心上人,这会倒也不觉得失落或者难以接受,只是实在觉得无言。

——任是谁莫名其妙头上安了桩婚事,还是三日后就得成亲不成亲就没了性命的那种,心里都不会舒坦。

薛妙坐在妆奁前将齐国公薛平昱这个言而无信出尔反尔的啐了千百遍。

正想着,有人敲门,“老夫人请姑娘过去一趟。”

……

薛老夫人院里。

齐国公薛平昱在雪里跪着,隔着一层厚重的帘子,薛老夫人带着怒气的声音依旧听得清楚。

“我这身子骨是不比从前了,可我还清醒着,没糊涂呢!你昨日进宫都做了什么不必同我说,我也知道……”

自当年薛家旁支涉足五王争权被诛,薛家先祖就定下了规矩,不许薛家子孙涉足朝堂内斗,恪守中庸之道。百年来,宝京多少高门望族一夕倾覆,齐国公府始终安稳无虞,便是因着这条家规。

这十数年,秦王把控朝局压制皇帝,两派暗斗已久,齐国公府始终未曾表态,皇帝必定介怀。先前宝京流言传得沸沸扬扬,道是皇帝要将齐国公府的大姑娘薛锦妤赐婚给秦王做正妃,这才有了后面的薛锦妤一哭二闹三上吊,苏氏逼薛平昱进宫求皇帝……

他们不想想,若没有皇帝的首肯,流言又岂会这般轻易从宫里传出来?

薛平昱这一去,正是合了皇帝的心意,明晃晃地告诉秦王,甭管是“宝京双姝”之一的薛锦妤还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薛妙,皇帝要他娶谁,他就得娶谁。

这样一来既借齐国公府的手狠狠打了秦王一个巴掌,彻底下了秦王的脸面,同时还能逼齐国公府与秦王交恶,不得不站在皇帝那一边。

而薛妙,则成了皇帝与薛平昱一同选中的弃子。

这些话薛老夫人就算是怒急也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但这不妨碍她换个由头训斥薛平昱。

“她昏了头不心疼自个儿的亲生女儿,你也跟着一道昏了是吗?!叫一个连自己女儿都不是的人把你们夫妻二人放在股掌上玩弄!我是不是该为你们夫妻俩叫声好?贺你们妇唱夫随,合该是一家人!”

“……亲亲地养了十几年,养出这么个不知感恩惯会煽风点火离间人家亲母女的东西!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她若是真敢把白绫套上脖子,我倒是能高看她一眼!”

“母亲……”薛平昱开口。

“怎么?嫌我话说得太难听,不给她留脸面?”

薛平昱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薛老夫人怒气更是止不住,拍案道:“现在要我给她留脸面!你那会儿怎么不想着给妙儿留个活路?!”

“当初查清身世,是你做主要将妙儿接回来,昧着心逼林家把女儿让给你!如今你就是这样对她的!我都替你害臊!”

檐下冰凌错落,阳光照上去晶亮一片。院里仆从一个个噤若寒蝉,薛平昱跪的笔直。

薛妙知道老夫人这是在骂给她听。

其实完全不需要多此一举。无论如何她都会乖乖嫁过去,那可是圣旨,她没有多的一条命去抗旨。

不过骂也骂了,薛妙索性故意在院门外多站了会儿,好叫老夫人替她多骂几句薛平昱。

一炷香后,薛平昱膝下的雪已然化了,薛妙看着他的袍子被雪水浸湿了大片的深色,这才觉得有些冷,握紧手里的小暖炉走进去。

……

三日后。

无论秦王现如今是个什么境地,皇室娶亲,国公嫁女,排场总是小不了的。除了原先该有的,薛平昱和老夫人又各自做主添了许多。

满城披红,宝妆十里,薛妙坐在花轿中,一路吹吹打打摇摇晃晃,她恍惚做了一个梦。

那是她四岁的时候,阿爹病逝没多久,阿娘也跟着去了,临去前交代婆子送她去寻阿爹的好友,那婆子答应得好好儿的,行到半道却扔下她跑了,还带走了她包袱里所有的值钱玩意。她身无分文,饿了整整一日后因为一个馒头落在了人伢子手里。

他们许是瞧她长的还算清秀,商量着把她卖到青楼去,被她听到,寻了个机会拼了命跑出来。人伢子放了恶犬来追她,那恶犬被养得又壮又大,人立起来比那时的她还高。她没跑多远就被追上,摔倒在地,恶犬张着血盆大口朝她扑来……

花轿一顿,薛妙猛然惊醒。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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