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清然拿她没什么办法,抓住她手腕,给放下来。

好在外头日光朗朗,一下把人拉回正常氛围,燕回撑开伞,哎呀一声,说:“我忘记还你的雨伞了。”

撒谎手到擒来,她根本没打算还。

湛清然没戳穿她嗲里嗲气的小谎,小姑娘么,无伤大雅,他总是对她这种举手投足间自然的浅薄感到好笑。

她一直跟着他,湛清然侧眸上下打量她:“燕小姐,我实验室真的有事,你很闲吗?”

“我现在确实很闲,所以,你必须收回不再见面那种话。”燕回口气娇横,神情嚣张,好像没听出他隐隐的嘲弄。

湛清然是个对自己对学生都非常严格的人,在他这里,没有差不多之说,他对燕回这种念书不行搞歪门邪道很行的女孩子观感复杂,她让他想起中学的个别女同学,漂亮肤浅,刷不完的存在感,是的,局限于中学,他的大学生涯里就再也没有这种同班同学。

他清楚,收回不收回,都不妨碍燕回下次再这么花枝招展地出现在课堂上。

湛清然答应了她,燕回立刻得寸进尺,她要跟他去实验室。

这次,他非常强势地拒绝了她。

“不行,实验室不是你随便能进的。”

“那你帮我涂下防晒好了,涂完我就走。”燕回随即从包里翻出防晒,丢过去,湛清然下意识接住,对方非常难缠,偏偏撒娇恰到好处,多一分肉麻,少一分欠味。

燕回已经把所有头发撩到一边,雪白脊背乍泄,巧夺天工,湛清然克制地移开目光,把防晒重新塞回燕回手中,说:“可以在休息区等我,但不要胡来。”

他大概已经能摸到点眼前这位的脾性,身体女人,心性少女,少女总是捉摸不定的,像春天的一抹柳絮,你想抓住它,它反而轻飘飘飞走,你不着意时,它已经无声停留于肩头。

你越不是让她做什么,她偏要,像身处一场没完没了的青春期。

这时,燕回却掏出手机,她低头,快速打字,回复jojo,不忘前缀亲爱的:

是D姐准我休的假哦。

但jojo很快告诉她:也是D姐让我通知你尽快过来。

燕回嘴角扯了下,她不无遗憾地抬头,撅了撅嘴:“我有事得去杂志社一趟,好烦人。”

湛清然显然把她这有一出没一出当作是欲擒故纵的把戏,他点点头,面容平静。燕回忽然出其不意地凑过来,在他脖子上轻咬一口,旋即退开,眉毛高挑着说:“我做标记了,谁都不能再碰小湛老师,除了我。”

说完,人笑眯眯地转身扭腰离去,留一个窈窕背影。

空气中似乎还滞留着她的香气,不曾散去。

湛清然看看时间,才意识到,不知不觉她敲了一次自己竹杠,刚才那顿饭消费不低。

学校有专门供学生准备竞赛的实验室,学生主管,和大实验室分开。电赛男生们一眼望过去,堪称一群卷怪,大家兴趣点不一,有人搞智能手表,有人搞音游手柄,学校经费有的是,湛清然进来时,大家纷纷暂停手头活计跟他打招呼。

湛清然简单问了问进度,学生们一面跟他汇报买什么新设备需要钱,一面打听竞赛的消息。

“湛老师,您来的正好,”穿黑色T恤的男生有点腼腆,“您帮我们看看这个,主电路它一直都有问题。”

“搞了一周的测量,怎么调都不行。”男生们围上来,你一言我一语,把能怀疑的怀疑了一遍。

湛清然观察片刻,伸手摸了摸电源线。

“换铜芯线再试试。”

果然,一切正常。

男生们很想吹彩虹屁,但深知老师不吃这一套,也就很低调地彼此交流了一个默契的兴奋眼神。

直到有人无意瞥见他脖间一点红意,问老师您是不是被蚊虫咬了。

他确实被咬了,但不是蚊虫。

初夏的云很高,很大一块在碧影婆娑的枝叶上飘动,物候宜人,湛清然离开实验室没走多远,肩膀被人拍了下,有辆单车停在他身旁。

是历史系的学长李格。

李格跟湛清然不同,湛清然是属于那种一看就不好糊弄的年轻学者,严谨冷淡。李格笑嘻嘻的,一看很好说话,但非常不幸的是,他和湛清然在指导论文时都是一样的原则:宁愿虐死一千,也不放过一个。

“正好碰见你,听说了吗?叶琛近期打算回国,说不定,跟你小子成同事?”李格笑的忒开心,“清然,还等什么,趁早复合啊,喜酒钱我可是早备好了。”

李格跟他说话毫无顾忌。

三人当年都在附中念书,湛清然和叶琛是学霸情侣,叶琛妈妈往学校送点吃的什么从来都是两份,全校都知道,老师也会拿两人玩笑。后来,两人一起出国,相恋多年,该发生的都发生过了,差的,不过是最后某个仪式以及红本本。

往事并不如烟。

至少某些细节,还是会在这个名字被重提时冷不丁撞一下胸口。湛清然只是笑,问李格周末要不要一起打网球。

李格说:“你小子别岔话,有什么别扭分开两年了还不能想通的,赶紧和好,大家伙儿都等着呢。”

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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