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全本结局的温缇听不下去了,大反派苏让哪用别人护着?他有勇有谋,能把数万流民训练成精兵猛将,率领他们一路杀向京城。如果不是他倒霉透顶,吃错了汤药,不幸咳血死在城门下,未来天下就是他的了。
可惜按现在的故事进度,苏让看上去还是个自闭阴郁的小可怜,不能展示他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霸气,平白让这些昏聩无能的酒囊饭袋笑话奚落。
温缇心里为他叹了一口气。
在众人的哄笑声中,苏让手上的青筋暴涨后又平静下来,最后一言不发,默默地把手臂递到了她面前。
温缇收敛下心思,抿了抿嘴,羞怯怯地环了上去。两个人一仰头,在众人的喝彩声里,饮尽了杯中酒。
原主应该从没喝过酒,这一口酒下肚,温缇就觉得头晕目眩,眼前的一切很快也变得模糊朦胧起来。
她晕晕乎乎地看向对面,只见荧荧烛光下,苏让瘦削清癯的脸庞温和了不少,连眼神都不像之前那样冷漠,反而莫名地染上一层奇异的光晕,单纯脆弱得一触即碎。
醉意上头的温缇莫名地心软了,她偷偷伸出里侧的手,拍了拍苏让垂在床上的手背。
大约长年生病的苏让也极少喝酒,他好像醉得不轻,直接反手握住了温缇。温缇没有抽回去,尽管他整只手还是那么冰凉。
两人两手交握,四目相对,仿佛整个天地都安静了下来。安静得温缇有些恍惚。
她想:如果太子和他党羽,不像书里那样接二连三地羞辱打压苏让,他是不是不会仇视整个世界,不会彻底走上病娇黑化的道路?他,是不是有机会做个阳光向上的正面人物?
然而带头嘲讽的人听不到温缇的心声,那个尖利的声音又骤然响起来,打破了两个人沉默的默契:“娶了媳妇好,从今天起王爷是真的成家立业了,可别再耍小孩子脾气,跟皇上皇后别扭怄气了。”
隐忍了半天的苏让终于爆发了,他脸色刷的黑成了锅底,扭头瞪向说话的人。
温缇吓得心里咯噔一下。这人实在不知道收敛,刚才嘲讽那几句踩了苏让一脚也就算了,现在是一箭正中红心,戳到了他心里最痛的地方。
她顺着苏让的眼神看过去,说话的人一袭宫装,头戴牡丹花冠,不知道是哪家的公侯诰命,此刻笑得满脸都挤出了褶子,看年纪十有八九是苏让的长辈。
很快有人应和她:“江夏王妃说的是。”
江夏王妃?原来是苏让堂叔江夏郡王的妻子。江夏郡王在书里是出了名的不务正业,成天只知道喝酒赌钱招猫逗狗。江夏王妃管不了自己男人,现在却大言不惭地踩着苏让的痛处来教育他。做事这么阴损,十有八九是为了事后向太子邀功。
苏让黑化,书里轻描淡写地说是因为他心胸狭小脾气怪异,现在亲眼看到苏让受的委屈痛苦,温缇立场动摇了,总被人不顾场合地当众揭伤疤,谁能受得了?
按苏让的性子,他会把一切憋在心里,攒着等秋后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一并报复回去。可把委屈藏心里沤烂了,折磨自己,痛快了别人,凭什么?温缇受不得这个。
正好有人插话打趣温缇,闹着说:“以后王爷大事小情,就有王妃管着喽。”
温缇趁机接了话茬,低眉垂眼瞥了一眼江夏王妃,柔柔弱弱地说:“我,我什么都不懂,以后要向江夏王妃学学如何贤德事夫。”
果然江夏王妃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谁都知道她曾经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满城风雨,可还是管不住吊儿郎当的江夏郡王。两口子多少年来一直都是皇亲国戚世家大族眼里最大的笑话,跟她学贤德事夫,简直就是当众打她的脸。
有人早看不惯她阴阳怪气的做派,本来一直冷眼旁观,这时忍不住了,捂着嘴笑出了声。
江夏王妃脸色涨红得像猪肝一样,过去她仗着长辈身份,时不时话里有话地嘲讽苏让两句,苏让最多也就阴沉沉地瞪回来,从没有当面给过她难堪。
今天他刚娶个王妃进门,对方年纪不大,嘴倒是厉害,竟然当场反过来让她丢了大脸。自己还不能揪着不放,人家大婚的好日子,又长了一副天真烂漫不知世事的模样,和她计较,反倒显得自己不知轻重气量小。
江夏王妃咬着后槽牙想:我竟不知道,宣平侯府藏在深闺里的嫡女是个厉害角色。然而运了半天气,她还是压了下去,消无声息地挪了几步,讪讪地躲到了众人身后。
苏让默默地看完整场戏,转过脸来,看向温缇,眼神越发的迷蒙,好像醉意更重了。
这几年来,他实在见多了捧高踩低、好听话里夹着毒刀子的人。母后给自己的所谓宠爱,从他们嘴里说出来全变了味儿,像一只只冷箭毒箭射在他身上,他但凡反驳半个字,就有无数的指责等着自己,暴戾,古怪,忤逆不孝……
没想到,这个宣平侯府出身的女人,今晚主动替他挡了毒刀子。
或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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