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煮螃蟹嘛?”傅雨旸干脆侧身过来,手里的烟搁在烟灰盘上,话问得有些小瞧人但又有必要的存疑。

周和音撇撇嘴,“这也没什么难度吧。”

某人:“哦。那就劳烦周小姐了,我们只要十只,剩下的,算是给周小姐的代工费吧。”

那篓子蟹就在门口,目测也得三四十只,今年的大闸蟹不便宜,个头大的,掉下来就百来块一只。

许抒诚看在眼里,了然心里。合着您来送节礼的呀。

周和音听傅雨旸的话,一半听去一半不上心,“螃蟹我可以帮你们煮,剩下的我不要。”

“……”某人无声地看着她。

“太多了。傅先生还是拿回去吧。”

许抒诚没忍住,噗嗤笑出声。对,这才对,让他拿回去,让傅雨旸拿回去!

多新鲜啊,傅雨旸怕是活了这么多年,头一次冲女人“献殷勤”给退回来的。

某人把许抒诚的笑当耳旁风,随意一记眼刀飞过来,任由主家意愿罢,“待会再说,周小姐就先帮我们煮吧。”

说话间,手冲壶里的开水也好了,周和音端过来,才预备帮他们冲茶的。傅雨旸从她手里接过来,说他们自己来。

*

晾了分把钟的热水,冲开青花高脚杯里的乌龙茶,如她所言,沏开的瞬间有馥郁的奶香。不等傅雨旸发表意见,老乔这个混血同胞都质疑了,“这什么茶,牛奶味这么重?”

先前说话的老冯也跟着嫌弃,“这小丫头不灵啊,弄半天,弄了这么个不奶不茶的东西糊弄我们呀。”

他们几个都要傅雨旸尝,你要喝的,你先来。

有人是真渴了,掐了手里的烟,当真头一个尝了。他拿的这只青花杯上画的是金鱼草和牵牛,茶叶舒展开,泡在茶汤里。啜饮一口,很特别,闻起来是奶香味,但是唇齿留下的,只是规矩的乌龙茶味道……

算起来,傅雨旸喝完两道茶,再续水,就没什么茶味了。

房东小姐“代工”的螃蟹还没送过来,趁着他们几个接电话的接电话,抽烟的抽烟,某人从主位上起身,

许抒诚问他,“你上哪去?”

“洗手间。你要一起?”

算了。

旧式的房子,夏冬两季,门上还会钉纱门和厚毡子,防蚊蝇、御寒冷。

傅雨旸挑帘从北屋明间出来,因为厨房往南的那处平方之地此刻帘子是挂上去的,风一送,他能嗅到若隐若现的檀香味。

刚才言语间,他收获的讯息就是周家父母还在做生意,才留独生女儿一个在家。

穿过天井,往那平方之地过渡去。檀香味越来越重,傅雨旸在那门口试探着喊了声,无人应答。

猎奇心终究战胜了经年的教养,他迈进了人家的“私宅”。

这块拐角地,一面朝西通向二楼楼梯,一面朝南是周家的堂屋。

窗明几净的一般生意人家,处处陈设也都是寻常江南所见,堂屋里两张桌子,边案上那张摆着各色各样中秋拜月撤下来的瓜果饼茶,隔着窗格玻璃,傅雨旸就能看到院子里燃着的斗香。

檀香味的源头。

这种十三层的斗香,是一层层扎起来的,尤为的紧簇,燃得热烈时,风一横吹,能涌出火来。

傅雨旸闲心正盛,看这斗香跃跃的香火,看这异地江南中秋的月亮。

亮堂得不像话。

院子往西,厨房里点着灯,有人在里头低低细语。她一味地说不去了,明天我单独给你赔罪。

手机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周和音哈哈大笑,“我在煮螃蟹,天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人家煮螃蟹,我头发还没干,还没化妆,我不去了吧……”

Nana在那头喊着要杀人,说周和音你等着,我现在就过来杀光狗男人。

周和音的笑点一向低,被Nana逗得咯咯笑。水池里搁着十只大闸蟹,是真的大,家里也只够装十只的锅了。

她一面打电话,一面拿手里的牙刷“调戏”这几个被稻草捆着的螃蟹兄。

谁料有只没扎紧实,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周和音光应付Nana的语音电话了,螃蟹的大钳子阴恻恻地顺着她的牙刷爬上来……

啊啊啊啊啊……

有人的叫声也就比杀猪委婉那么一点点。

周和音被螃蟹的钳子夹住了手指头,疼得本能,径直地甩,这么一甩,是甩掉了。

只是四五两的螃蟹直接怼某人脸上了。

受害者惊魂未定,只见那大螃蟹兄怼到傅雨旸脸上,再一路从他襟前掉下来,直到地上,还在凶腾腾地爬。

跟着被迫害的傅先生眉头倒了一罐子盐的官司,偏来不及说什么,只径直拨脚尖踢开了那只螃蟹。

周和音捂着她的手指头,一副灾难现场的表情,头发毛躁躁地来不及梳,问他,“你怎么过来了?”

傅雨旸一脸的水和腥味,他没辙,干脆拿襟前的领带揩脸,“我来看看周小姐的螃蟹下锅了没?”

下一句,“周小姐今年本命年?”

“嗯?”

“不然好端端的过生日,怎么会这么惨?”

“?”周和音记得她没提,“你怎么知道我生日?你看得懂手语哦?”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