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唐要两客手抓干丝,再来半笼杂笼。
他带过来的男人再扫一眼菜单,“再来一碗鱼汤面。”
周和音利落地算账拿筹子给他们,只是,“鱼汤面没有了。”
“嗯?”许抒诚略微不快。他昨晚喝了不少酒,今早又起了个大早,想吃点汤汤水水的。因为十点多要回B城,答应傅雨旸那厮的,来帮他租那套房子。
中介介绍,周家那套房子原本是想两个房间单独赁给两个上班族女租客的。因为许先生的诉求很特别,但在中介行不以为然,多得是有钱人,多得是各种迷恋老房子的投资客,买不到也要租,千金难买心头好就是了。
许先生说只有周末这天有两个小时的空,小唐说足够了。他们周家在前面那条街开茶馆的,许先生不嫌弃的话,我请您去吃早茶吧,顺便见见房东。
眼下,房东小姐再次出口,“鱼汤面卖完了。换个呢,其他浇头的还有。”
“不必了。我只想吃鱼汤面。”
做生意的笑脸迎人,“那下次让小唐给我打电话,我给先生提前留。”再问他们还要别的嘛,不要的话,十七块,谢谢。
自然是小唐付账。许抒诚自顾自去热水瓶台前,拿杯子提热水瓶,小唐见状连忙抢着帮他弄,许抒诚乐得袖手,倒是收银的那位周小姐,她无意瞥他几眼,不知在想什么。
许抒诚想她是没印象了,那晚他们在笼沙公馆见过。
楼梯上,这小妞还瞪傅雨旸来着。
许抒诚越来越糊涂了,原来傅雨旸当真认识这小妞?
*
一顿便宜的早茶吃完,小唐才去找周和音说明缘故,他是带客户来看房子的。
问小音待会有没有空,一道回去下。小唐信心满满,小音,你信我,这个许先生是个投资客……
周家前后两栋宅基地,前面一栋是处小二楼,后面是座七架梁的三间屋。中间凭一两米开间的四方天井连通。
北屋从前是阿婆在世的时候住的。空了两三年了,今年妈妈才决定翻新挂出去租,他们不懂那些,挂平台联络房产经纪都是周和音弄的。而且,名义上,她才是这栋房子的实际继承人。
这里的地皮赶不上老城区,但说寸土寸金也不为过。周和音原先没打算租出去,架不住妈妈苦口婆心地说,这房子本来就是要人住,越不住越容易坏,和人一个道理。
和音是阿婆带大的,祖孙俩感情很好。阿婆过世后,她就搬到南楼住了,纯粹一个人在这有点害怕,不是怕鬼,而是很清楚地明白人没了,那种冷落感。
老房子正常居家生活,哪家没生老病死过人。是以邵春芳才决定拿钱出来翻新,再赁出去。这样里里外外都干净妥帖的小院子,租给上班族的那些姑娘不要太适宜啊。房租再稍微降一降,谁还管你几年前没了个老太太啊。
周和音拢共才挂租不到一个月,要说房客挑剔,他们东家也挑剔的。她不想把房子租给那些邋遢的男人,一再叮嘱小唐,最好是年轻上班族的女性。
这位许先生,一面里外勘察,一面拍照存档,来来回回跑进跑出好几趟。对于周和音的年租金也毫无还价的意思,只问小唐,什么时候可以签合约?
小唐碰上这样爽快的客户乐得合不拢嘴。
投以目光,问小音的意思。
“许先生打算租多久?”周和音摆出房东的谱,该问的还是要问,该奉告的也要奉告。
许抒诚这才收起手机,侧目看一眼房产经纪,有些不满意的样子,合着闹半天,我还得自己来讲诉求,要你中介干嘛吃的?
小唐轻声但郑重地告诉周和音,许先生打算一口价租下五十年。只要房东愿意,合同契约可以先做二十年期限,但是许先生愿意提前支付五十年的房租以及需要承担的税费。
周和音听清这个数字,嘴巴张成个鸡蛋大小,吃了口东南风进嘴,咳出好几声。
许抒诚背着手站在天井的阴凉里,觉得有些好笑,他知会这个小姑娘,“放心,我绝对一次性支付全额费用。或者你也可以叫你家大人一道过来商量,还有一点我忘了说了,我只是租下来,不住。房子就在这里,只是接下来五十年的使用权归fu……归我所有。”
“……”
*
B城。
是日晚上七点,许抒诚去到傅家找傅雨旸,一见面就骂他混蛋。
“你今天不一五一十给我说清楚是怎么回事,我和你没完。”
“你认识那小妞?”许抒诚告诉他,那周小姐就是他们那晚在笼沙公馆遇到的那位呀。
可惜,小妞没记住他。
傅雨旸在衣帽间里收拾去S城的行李,听到许抒诚如是说,倒也不意外。只说,嗯,巧了。
巧什么啊!许抒诚再道,“你丫的欢喜一个小姑娘为什么不直接自己去,叫我去碰哪门子钉子。”
傅雨旸觉得这话无稽得很,甚至懒得去辩驳、纠正。只问他怎么了,对方不肯租?说实话,他料到了,这样最好,天意、人事都可以到此为止了。
“倒也不是不肯租。”
“?”傅雨旸停下手里的动作,整个人立在那里,安静等着许抒诚的下文。他被许卖关子,一时间,从头到脚都新鲜矛盾地像个活问号。
“那小妞笃定我不是真正租房的人……”
周和音的原话:“五十年的房租不是笔小数目,我也没资格问你们为什么要一次性租这么多年,但是,作为房东,我有权或者我要求见一见真正的买主,再决定租或者不租。”
许抒诚不爽,你从哪里觉得我不是真买主的?
那周小姐回他,“直觉。”
直觉你丫的。许抒诚觉得被个小丫头侮辱到了。
嗬。傅雨旸听后径直笑出声,他描补出对方的年龄和勉强还记得的形容,“女人的直觉可真是个了不起的伪科学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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