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雪在年纪上要比穆小枣大一点,不过穆小枣十二岁的时候任雪最多也就十五六岁,成年人都算不上。

“你被绑架过?”虽然是疑问句,但粟桐的语调中并没有太多惊讶。

穆小枣的家境很复杂,她十几岁的时候刘艳秋已经算是成功企业家,只不过刚刚起步,名望也只限于市内,关于她的报导没有现而今这么铺天盖地受人关注。

可一个有钱人的价值不仅在于交税,还可以敲诈勒索,拐卖讹诈。

刘艳秋的生意光明正大,她很谨慎,自从商开始就防着有一天落人把柄,没有把柄,敲诈勒索这条路就行不通,惦记刘艳秋那笔厚财的人就绑架了穆小枣。

那会儿何铸邦三十开外,还是东光市刑侦大队的队长,穆小枣轻声道,“别看支队这会儿温吞吞好像只能处理文件,搞搞动员,做些政治工作。他以前查案子也很有冲劲,直接将嫌疑人逼得走投无路,既不敢要钱,也不敢撕票,只能拖着我这个累赘往角南逃跑。”

粟桐倒是不否认她何叔那些丰功伟绩,要不然何铸邦也不会仕途顺遂,从小片警升到支队长,这会儿安心养老。

穆小枣慢慢说,粟桐也就慢慢地听,病床上正在挂点滴的人眼皮子动了动,仍是紧闭着,没有睁开。

治安是一天天好起来的,现在的角南某些地方都谈不上太平,十几年前乱得更厉害,穆小枣将很多事一掠而过,只道,“我在那里呆了近半个月,差点被人买走,而任雪早已精通此道,买家挑她,她也在挑买家,一旦觉得对方人还不错,是垃圾堆里勉强有价值的货色,便会想方设法来讨好。”

这是任雪的求生之道,无可厚非。

“寻找我的过程中何支跟角南的执法单位合作,将这条线越挖越深,最后打击窝点,不仅抓住了绑匪,还敲掉了人口买卖的一个巨头,这也是后来何支升迁的重大立功项。”

穆小枣叹了口气,“可惜被贩卖的孩子不是各个都像我,还有个家可以回,也不是各个都还能回家。”

话不必说尽,粟桐常年处于基层岗位,见惯了人心当中的裂缝,被拐的孩子,被拐孩子的父母,前者万般提防,后者小心试探,失而复得耗不过彼此陌生,最终导致更深的矛盾以及变质的亲情。

这些在角南颠沛流离的孩子比一般人更早熟也更敏感,任雪这样的不过是其中之一。

“你那时候也才十二岁呀。”粟桐甚至不敢大声说话,怕气息也能掀开穆小枣的陈旧伤疤。

两人相对无言,最终还是穆小枣先笑了笑,“你不必怜悯她也不必怜悯我,她身上牵扯好几桩血案,为了钱半部刑法践踏个遍,而我是你的副队,你的怜悯放在我身上,是一种轻视……我跟她都过了被人怜悯的年岁。”

“那我也没办法控制自己同理心啊。”粟桐瞪过来,她的姿势不安分,要不是穆小枣在旁边扶着,能连人带凳摔个四脚朝天。

穆小枣似乎生来就是个文静的优等生,她端正坐着却丝毫不显紧绷,没有了平光镜的遮挡,那双杏眼给人的感觉越发乖巧,粟桐觉得她就像雪媚娘,看着软乎乎,里面没有灌满奶油,而是不动声色的秤砣,谁敢咬都是满嘴冒血。

粟桐重新坐稳,她将腿伸直,刚刚拉扯着伤口疼,粟桐有些不敢再动,她打着哈欠道,“同情怜悯也只针对当年的小女孩,谁要把时间浪费在一个通缉重犯和刑侦副队的身上?”

正说着话,门外逐渐有了动静,应该是换班执勤的民警和辅警到了,市局离这儿远,眼下又在各种协同布控要逮通缉犯郑光远,那是一条大鱼,难得出水冒泡,所以调来的人属于周边派出所

郑光远身上可不只背着人命官司,既然受雇来东光市杀人,就说明背后势力盘根错节,与东光市屡次丢失线索的毒品买卖也有关系,缉毒大队跟着出警,想方设法断其后路,而刑侦大队的其它人还有别的案子需要熬夜,总之粟桐跟穆小枣被晾在医院,谁也顾不上她两。

任雪大概率是装晕,不过她是个亡命徒,医生也嘱咐过肋骨骨折的伤势并不严重,但要是病人情绪波动太大,有剧烈挣扎,就有可能造成肺部的损伤,到时候就得送任雪去手术室,运气好十天半月能做问询,运气不好,一两个月都得靠着呼吸机。

除此之外任雪还有轻微脑震荡,说话可能颠三倒四还会吐,因此医生的说法是:“两三天后你们再来,那时脑震荡有所恢复,病人也已经做了胸带固定。她状态好,你们工作起来也方便一点。”

在医院,就算是刑警也得听医生的,谁让粟桐出于自卫,把人打得满地找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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