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后,池苒看着摊放在书案上,熏了茉莉香的花帘纸,方才想起今日的她还未写信给那人。
随即迈动脚步走来,取过放在笔架上的兔毫笔,先置于青玉窑葵瓣洗中洗软,这才蘸墨提笔。
脑子不用思索,笔下如有神的写上【见字如见吾,见之思深,扬州天已晴,公子可缓缓归矣。】
未等池苒收尾,门外便传来了一道拉长着音调的委屈声与连续的敲门声,又于静谧深夜中带着凄厉哀嚎。
“苒苒,我睡不着,你今晚上能陪我睡吗,我保证会乖乖听话,不会吵你的。”
“你都好久没有和你家小朋友说过话了,你家小朋友会很委屈的。”
没有理会门外鬼哭狼嚎的池苒落笔后,便将信用镇纸石压下,已待风干装进信笺。
“苒苒。”门外的许霖见她迟迟未来开门,就连那敲门声也越来越重。
“你就给你家小朋友开下门好不好。”
“我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最近的她太累了,累得都不想理会这个被意外交托到她手上的麻烦,何况明天的她,还有另一场硬仗要打。
等她将织兰云蝶外衫脱下,挂于木施上且许久未曾听到他的回声,便以为他已经走了要上床休息时。
拉长着音调的委屈声再度响起:“苒苒,你是不是嫌我烦了,可我真的只是太久没有和你说过话了。”
“你就开下门让我进去好不好,我保证就只说几句话就走了。”
“先回去吧,有事明天再说。”她的回答仍是同之前一样敷衍,却比前面多了一份不耐。
因为这一句话,许霖原本想要敲门的手也放下了下来,心里竟然不知道是被苦涩填满了,还是愤怒。
过了许久,才近乎失神地呢喃吐出:“我知道了。”
呆呆站在门外的许霖看着屋内光亮彻底暗下,方才动了动僵硬的双腿,无边月色将他的影子拉得萧瑟而落寞。
所以,他到底是在期待什么?
*
随着天亮来临,院中那株海棠花又跟着抽出了一根嫩枝丫,正在迎风诉说着它的柔软,清丽。
一夜睡得不安稳的池苒推开.房门,见到抱着软枕在台阶上坐了一夜,发稍,衣摆处都带着点点夜露的少年,遂拍着他的肩膀将他叫醒。
“为什么不回你房间睡,不知道现在夜里凉吗,要是不小心着凉感冒了怎么办,到时候难受的还不是你。”
被叫醒的许霖看见与他近在咫尺的池苒,当即委屈地扑进她怀里,抱着她腰肢不放,泛红的鼻翼搦起来:“因为我想要和苒苒多说几句话,我更担心我回去睡觉后,要是第二天起晚了就见不到苒苒怎么办。”
“苒苒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累赘,所以你就不想要我了,我知道我前面做了很多错事,可我会改的。”少年的嗓音又细又软,像极了奶猫呜咽。
“所以苒苒别不要我好不好,我什么都没有了,就只有苒苒了。”
“我从未这样想过你,若我真将你当成累赘,又怎会带你回池家。”池苒摸到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泛着寒意,便将他带回了房里,取出一件干净的厚外衫给他披上,又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裹得只露出一颗小脑袋的许霖喝了没滋没味的白开水一口,便不想再喝地控诉她:“那你最近为什么都不理我,就连话都不愿意多和我说一句。”
“我最近只是太累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在带你出去玩好不好。”每日与唐棠此人的相互交锋都令她疲于应对,又怎会有其他精力放在一个整日无理取闹的小男孩身上。
拉着她手的许霖眨了眨眼睛,挤出两滴鳄鱼泪心疼道:“苒苒要是太累的话就好好休息一下,要不然你的身体垮了怎么办,我可不想那么早的就黑发人送白发人。”
唇瓣微抿的池苒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却没有在理会他而转身出去。
临走之前,不忘吩咐下人给他抬一桶热水进来沐浴,并准备些他爱吃的早点。
随着池苒的离开,许霖一改可怜兮兮小模样钻上了床,脸上的小表情要多嘚瑟就有多嘚瑟。
果然,对付女人还是得要苦肉计才行√
不过想到他昨晚上为了逼真还真的在外面睡了一晚上,还真是越想越得不偿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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