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任,最新战报。”副官把战报抄稿送到陈韶面前。见陈韶并没有急着看,而是思索自己的问题。副官就静静的把另外一份东西放到陈韶面前。

陈韶有些不解,“这是什么?”

副官压低了声音,“通过情报渠道得到的其他作战室的推演思路。”

陈韶正想说点啥,就看到开着的门外,雷军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陈韶突然想起在军校一起做模拟作战的时候,让胡大多打听其他对战小组消息的往事。

如果是真正的战争,大周这边得用尽所有能力,获得尽可能多的情报。现在各个作战室都在努力证明自己能够准确预判出战果。大家当然得搞点盘外招。

拿起其他作战室的预测,陈韶不禁在想,自己这第一作战室的情报肯定也放在其他作战室主任的桌上。如果事情不是这样,陈韶反倒会失望。

大周总参谋部并不僵化,这是好事。如果各个作战室变成了互相敌对的势力,而不是军官们完善自己军事水平的一个过程,那还不如公开互相交流呢。

翻看了一下,果然大家的判断已经开始出现分歧。这些分歧,陈韶都思考过。很多人会觉得战争很玄妙,其实并非如此。越是强大的军队,越没有特别的分歧。能够采取的战术以及作战环境已经明确,能够做出的选择也就那几个。要是真出现完全超出常识的判断,一般来说都是有些参谋想昏了头,搞错了基本战争逻辑。

不过陈韶放下报告,却发现自己或许也是想打破当下战争逻辑的一个。

想打破战争逻辑,并非是要证明旧战争手段是错误的。而是要证明,全新的战争手段已经出现。

就如现在大周军内已经完成了普及的突破战术。和1904年前的大周军队相比,当下的大周军拥有着远超过往的突破能力。

如果是1904年,想实现这样的突破,就得数倍甚至是十倍的伤亡作为代价。但是迫击炮、半自动步枪等新式武器的出现,使得这样的突破变成了完全可操作的现实。

进攻方的损失未必会增加,处于优势方的守军损失则快速提升。这就是新式武器证明旧战术不足的过程。

陈韶能够在不到30岁的时候成为中将,坐稳第一作战室主任的职务。就是因为陈韶把这种战术思路付诸现实,并且证明其有效性。

那么,新式装备的出现以及应用,也将决定未来大周的战争模式。

想到这里,陈韶再翻看了一下其他作战室的预期。发现大家都跟上了新时代,并且站在新时代大周军队战斗模式的基础之上,做出了符合战争逻辑的推演。

正式这种符合逻辑,让陈韶感觉未必合乎逻辑。

铅笔在纸上发出唰唰的摩擦声,无线电,飞机,空投手雷。一系列欧洲最新军事装备的内容在纸上列出来。陈韶开始针对每一种已经被应用的装备提出自己的问题。针对这些问题,陈韶开始提出解决办法。

当无意义的问题被划掉之后,留在纸面上的只剩下寥寥几条内容。在经历过那么多战斗与思考的陈韶眼中,这些看似毫无关系的内容已经足够支撑起改变战争的支点。

没多久,陈韶拿着自己写好的东西到了作战室的大办公室。这里已经如同蜂巢一样嗡嗡作响,便是窗户大开,空气中依旧弥漫着烟卷的气味。

见到陈韶进来,大办公室内安静了不少。一些参谋站起了身。

陈韶径直穿过桌子之间的通道,走到了推演的主黑板前。这下,大办公室内鸦雀无声。

所有第一作战室的参谋都看着第一作战室主任陈韶中将开始在黑板上书写作战推演思路。在这里的参谋们都是年轻一辈。大概有三分之二是在1904中日战阵前正式入役,另外三人之一则是1904年中日战争后入役。

不管是哪一个时间正式加入军队序列,大家都知道,当下大周军中打过规模最大陆地战役的军人,就是陈韶。汉城战争,是双方兵力超过20万的一次血战。

能与之相比的,也就是1869年开始,由先帝李长远指挥的北方战役。俄国投入30万军队,大周也投入了数量相差不多的军队。

然而指挥过那次战役的将令,要么已经故去,要么已经退役。

此时陈韶亲自确定战役预期,也就是说,陈韶作为战争一方的指挥官,开始展现他对于战争的理解。这是必须全神贯注关注的内容。

从某种意义上,陈韶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很快就有人开始倒吸一口凉气,更有人站起身靠前,准备在陈韶写完之后立刻提问,甚至是提出不同意见。

陈韶写的很快,写完之后转过身,让开位置。此时立刻有人请求发言,获得许可之后,这位少校参谋有些激动的说道:“主任。我不认为欧洲人能做到这个地步。”

“真的么?”陈韶淡然的表示了不认同,“我并不这么认为。战争是人打出来的,既然巴尔干联军能够做展现出动员70万军队的能力,在一个纵深很浅的战争区域内,他们绝不是来打烂仗的。他们会竭尽一切完成目标。而我提出的思路一点都不稀奇。”

“可是那些国家并不强。”年轻的少校努力说出自己的不同认知。

陈韶很喜欢这个问题,就转向其他参谋们,“那些被认为强大,而且自以为强大的军队,是真的强大么?没错,他们很强大。但是他们的强大,是已知的强大。如果不能给他们发挥出自己实力的环境,这些国家的实力只怕会下降的很快。”

说完,陈韶转回头看向少校,“但是,那些知道自己不够强大,却拥有一定特点的军队勇敢踏入战场的时候,他们追求的就是在当下的战场环境中发挥出他们的优势。这样的军队是在用脑子打仗,我们必须对这样的军队报以足够的谨慎。大周军队必须坦率的面对现实,以唯物主义的角度面对战争,才能有效的战斗下去。这就是我此次推演的基础。”

第二天上午,李正昊陛下在晨会后继续留下总参谋长。看完总参谋长递交上来的四份报告,李正昊不禁皱起眉头,“总参谋部对这些报告的评价如何?”

总参谋长明知道李正昊询问的是陈韶的报告,却也不挑明,只是按部就班的答道:“报告陛下,这些都是四个作战室独立完成的推演。总参谋部并不会强制他们做出判断。”

李正昊有点不耐烦,他索性拿出陈韶的报告,“那这份是怎么回事?难道总参谋部就没有任何看法?”

“陛下。第一作战室的推演很大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等战况发生之后再说。”

李正昊对这样的回答非常不满意,却也没什么办法。当手下大臣们开始玩这套奏对把戏的时候,皇帝们就麻爪了。

先帝李长远军人出身,又主导大周新政。所以军事与政务上,李长远总能提出非常好的问题,也能抓住进度节奏的关键点。没有继位之前,李正昊很多次的观看李长远行若无事,顺畅自然的处理政务。非常的仰慕和钦佩。

其间也难免对李长远的不少处理方式有自己的看法。

现在当了五六年皇帝,李正昊才明白过来,父皇李长远比自己到底强在哪里。

李正昊只能以结果为导向,而自己的父皇则是过程导向。所以父皇总能够推出非常好的问题。

李正昊既然提不出问题,就只能以结果为导向,以经验为指引。可这样的手段也是历朝历代大多数皇帝的手段。而历朝历代的文官武将们,早就总结出应对的方法。

想到这里,李正昊怒了,“参谋长,我想听你个人的看法!你就直接说你自己怎么想,怎么看!”

总参谋长稍微愣了愣,却依旧保持着足够镇定,“报告陛下,臣并不怎么认同陈韶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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