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全自己。

“父亲……”时昭隔着牢笼栏杆,泪流满面。

时鸿伸手抹了抹儿子脸上的泪水,将图纸叠好交给儿子,给儿子打气:“我不是圣人,并非别人暗算我也无动于衷。你把这些东西收好,时机没成熟前不要拿出来。明白吗?”

听了父亲的话,时昭精神为之一振,赶紧用衣袖擦干眼泪,将图纸藏好:“孩儿明白。”

“你回去吧,我累了。”时鸿靠在墙上对儿子道,“想来是有人想要我的位置,给他便是。你近日少来,免得落人口舌,等着公堂应诉便是。”

时昭不舍得父亲在此吃苦,又不想违逆父亲,点了头。

离开大牢,时昭想起此前与士卒家人达成的赔偿协议。全家原本都靠着父亲的月俸和手工经营过活,如今父亲入狱,月俸没了,店里也经营不下去,还要付店铺租金和掌柜小二的工钱,家中收入来源一下就断得七七八八。

所有的赔偿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额,加上上下打点、疏通关系、结业商铺和遣散掌柜小二所需的银两,家中现成的银子是肯定不够的,得结业店铺,变卖一些家产。

接下来几日,他就忙着变卖家产,凑赔偿金的事。中途收到父亲故交的消息,事情有变,有的关节点疏通恐怕得加码。时昭只好加大变卖家产的力度。等凑齐赔偿金和疏通的钱财,家中除了那座宅院,能变卖的东西都变卖得差不多了。

在他沉浸在倾家荡产能让父亲免除牢狱之灾那也值得的情绪中时,一个消息猝不及防地袭来。时昭没能等来父亲故交的好消息,而是沈盛家仆前来归还银两的噩耗。

“这是为何?”时昭不解,很受打击。

沈家仆人将装着银两的木盒放在桌上:“我家老爷说他爱莫能助,只是让小的把时公子的银钱退回来。”

父亲故友突然变卦,时昭自己都没准备好,更怕母亲知晓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敢过多追问,只能收下银钱让沈家仆人离去。

随后他吩咐现场的仆人不许告诉母亲,自己则前往沈家询问究竟。

沈盛一改此前的热络态度,对时昭表示此事干系重大,助时鸿脱罪一事自己爱莫能助;朝廷已经来了旨意,此事严查严审,并且已经下令禁止家属探望。看在同僚故交一场,他尽了最大努力疏通,看能不能帮忙争取一次时昭去大牢探视父亲的机会,自己那份银钱也退还了时家。

“伯父……”时昭不甘心,还想追问个缘由。

“时昭啊,不是伯父不帮你,是实在帮不了啊。你另找他人吧,以后我们家就不要再来了。”

沈盛直接送客,时昭也没有不走的道理,但他不明白怎么突然一下沈盛就变卦了。

时昭不甘心,又找了父亲别的故交好友,结果如出一辙,那些人都纷纷改口,表示示爱莫能助。有的归还了银钱,有的连银钱也不曾归还。

后来时昭再去,那些人都不肯再相见。时昭再想去大牢探望父亲,也被阻挡,花钱都不好使,狱卒的态度明显也变了。

都道人走茶凉,时昭此时才体会到人情的凉薄。父亲这才入狱几天,昔日故交都已经纷纷割袍断义,避而不见。时昭不知道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也打听不到关于父亲的消息。

事情急转直下,时昭心里很着急。他又不擅长撒谎,也知纸终究包不住火,不敢面对母亲每次的询问,后来几日都是天不曾亮便出门,夜深人静母亲睡下才归家。

尽管那日沈盛归还银钱之后,自己前往拜访日日都吃闭门羹,时昭还是锲而不舍地去求见父亲昔日故交。希望从中得知哪怕一丁半点缘由,他也好应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跟个无头苍蝇似的。

可惜那些人都铁了心的避而不见,时昭有心无力,一腔悲愤无人诉。

倘若今日又空手而归,自己回去该如何跟娘亲交代?姐夫那边他也遣人去传过话了,如今也没有什么消息传回。想到回去可能面对母亲失望的目光,时昭觉得如芒在背,难受极了。

从最后一家离开时,时昭的脚步沉重万分。手中装着银钱的小木箱更是有千斤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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