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骞垂眸看向娄一竹很自觉伸来的手臂,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他抬起眼皮,点头。

下一刻,手臂一紧,傅骞带着她破开风幕,脚底悬空,耳边是风的呼啸,眼前的景色就像快进的电影一般,变成了一幕幕的残影,红的,白的,娄一竹脑子里迷迷糊糊地,除了风声和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这回和上回不一样,上回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落地了,这回她一直都在上天,每隔五秒傅骞都会在房檐上点一下,身下的行人飞快的被他们甩在身后。

倏的,一个毛绒绒的东西擦过娄一竹的指尖,她吓得一个惊呼,不自觉地在半空中挣扎起来。

她下意识地紧紧搂住身边人的腰,把头死死地埋进他的怀里,傅骞的腰精仞有力,肌肤间的温热渐渐抚平了她的恐惧。

“是鸟。”傅骞的声音透过他的胸腔穿进她的耳朵,语气颇为生硬。

娄一竹这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她的身子根本不受她的意识支配,仍死死地环住傅骞的腰身不肯放手。

下地的时候娄一竹才重获身体支配权,连忙从傅骞的身上弹开了,娄一竹只觉得脸上微微发热,她含糊不清地解释道:“我方才碰到那鸟,颇为害怕才…啊,此刻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抓人要紧!”

娄一竹话锋一转,随即换上一本正经的表情抬头看向傅骞黑沉的双眼,然后转身提着裙摆,踏上台阶敲响了哑巴家的大门。

良久,没有人应。

难不成人都跑了?娄一竹转身朝傅骞颔首,傅骞走上前,一脚利落地踹向大门。

“哐—”的一声,门开了,随即响起的是一阵惊天的哭声,门后是一妇人紧紧搂着怀里的小孩,小孩头埋在妇人肩头,一双圆滚滚的眼偷偷地看着他们,嘴里不管不顾地大声嚎哭。

“你们是什么人,私闯民宅,当心我报官!”一约莫二八年岁的少女冲上前来,将妇人和小孩死死地挡在身后,话虽说的掷地有声,眼皮却战战兢兢地打着颤。

娄一竹从傅骞的身后走出来,低头看着台阶下的三人,语调平缓:“你父亲可是城口卖馄饨的老板?他杀了人,我要带他回衙门审问。”

话音一落,少女和妇人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她们哑声相视,沉默不言,一片死寂中,妇人的眼角逐渐染上了红。

“你是坏人!我爹爹不杀人,我爹爹昨日才带我看了小狗!”妇人怀中的小孩突然尖叫了一声,猛地挣脱出来,不顾妇人的叫唤,他呲牙咧嘴地朝娄一竹冲过来,一张嘴长得老大,正欲咬娄一竹的手,却不料咬在了傅骞挡来的剑柄上。

“呜哇—”小孩下口太重,直接蹦坏了半颗乳牙,他捂着嘴,大声啼哭起来。

少女和夫人连忙上前拉过小孩,将他围在中间,少女替小孩抹去了脸上的泪水,哽咽着深吸了口气,转身定定地看着娄一竹。

她瞪着一双倔强的眼,眼底风云暗涌:“你凭什么抓他?”

娄一竹舔了舔嘴唇,把具体的方式省略掉了:“他杀.了两个人。”

少女闻言,顿了一下,随即眼泪在眼眶中急剧翻涌,她紧紧咬着牙,瞪着娄一竹。

哑巴家人的反应不正常,她们知道是哑巴杀.的人。娄一竹暗暗打量着眼前三人。

少女在原地沉默良久,像是被激到了极致,忽然歇斯底里地吼了一声:“你们这些当官的,只在这种时候跳出来口口声声地要抓坏人,那个混蛋下毒害死奶奶,拿着我家所有积蓄去赌去哄女人,被钱庄追债,将家里砸的无处落脚的时候,你们在哪?钱庄打手上门拿着那混蛋卖我的卖身契,扒我衣服,要我给六七十的老头做通房的时候你们又在哪?从头到尾只有我爹爹,我爹爹把我们护在身后。”

少女说着忍不住蹲下身,双手掩面大声痛苦起来:“我爹爹天生有疾,本就生活不易,奶奶从小不管他,钱都花在那混蛋身上,到头来只有我爹爹劳累苦工替奶奶治病,不过凭什么呀,他凭什么要为那个混蛋承受这么多!”

娄一竹眼中浮出了一丝恸然,她走下台阶,弯腰面对着少女蹲下。

只见一缕一缕的热泪顺着少女布着茧的指缝流下来,打在膝前的布料上,她身上穿着最朴素的布衣,上面还打着好几块陈年布丁。

“你可以去报官。”娄一竹柔声安抚道,伸手将粘在少女额前的湿发拨到耳后。

少女抽泣声一顿,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话,她放下捂在面上的手,冷声笑了一下:“报官?谁会管我们?”

娄一竹下意识地想说她会管,什么事都会管,但话刚到了嘴边,才想起她已经不是以前的职业了。如今的衙门也不是现代的局子,法.规.条律皆不完全,哪里会事事都管呢。

“无论如何,这也不是你爹爹残忍虐.杀两个人的理由,他对弟弟有恨,所以动了手,那他和张家镖局的少爷又有什么愁怨?”

娄一竹压低了嗓音,伸手将少女拉了起来,余光瞥见傅骞暗暗拔刀,她眉眼闪动了一下,“你爹爹去了何处,我信他不会弃你们于不顾。”

哐啷一声,院子的偏门角落掉下了一把锃亮的刀,一个人影缓缓地踏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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