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雪畔并不领她的情,得罪不了金胜玉,自己的妹妹还骂不得么,遂白了她一眼道:“你是锯嘴的葫芦,自己窝囊就罢了,还要牵扯上我?你打量做小伏低就有你的好处?你也是姨娘养的,将来也和我一样,会儿卖什么乖!”
雨畔心里气恼,又被她呛得没辙,唯有气哼哼调了视线。
江珩在一旁看着,如今连眉头懒得皱了,只想看看雪畔还说什么不着调的话来。
果然很快,扎人心窝子的话就来了,雪畔道:“自己里好好的,也学起人圈禁那一套。敢情一个被圈禁了不够,还要搭上个我?我做了什么伤害理的事,要落得云畔一样下场?”
她的那张嘴,真是比铁钳还要厉害,言下之是云畔做了伤害理的事才遭圈禁,既脱了自己,又顺势踩了云畔一脚。
金胜玉呸了一声,“朝中局势,你知道什么!他们圈禁,和你禁足是一样的么?”
雪畔白眼翻上了,“什么一样不一样,反正是混糊了的雀儿,怕是一辈子要关在里头,关到死才好呢!”
结果话刚说完,便被江珩狠狠抽了个耳光。
江珩于雪畔来说算得上慈父,从小到大没有动过她一指头,如今样火辣辣地一巴掌上脸,所有人惊呆了。
“你要是再敢胡说,我还打你!”江珩咬牙叱骂,“不讲半点手足之情,你是个畜牲!”
诸如种圈禁到死之类的话,如今是他心上的大忌,胆敢说种不吉利的话,就该挨打。
雪畔呆住了,捂着脸说:“爹爹,你打我?为了那个没了前程的云畔,你打我?”
金胜玉愈发看她恶心了,“你倒是料准了你长姐没前程了,想着自己越过她去?我告诉你,你就是再托生两回,也比不上她。”
话扎了雪畔的心,她原本就因一巴掌失了心智,在被金胜玉火上浇油,一下子便气得疯起来,对准金胜玉的肚子,不管不顾撒野撞了过去。
一时间鸡飞狗跳,众人惊惶,金胜玉身边的女使婆子将人护到了一旁,江珩却因阻拦及时,被她一个顶牛,顶得四仰八叉倒在了地上。
雨畔大叫起来:“爹爹!”
雪畔也吓着了,不等她发呆,就被焦嬷嬷等人押了起来。
江珩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身,指着她道:“疯了!真是疯了!把个不孝不悌的东西押进佛堂去,不跪到明早上,不准她起来!”
婆子们得令,把人押走了,金胜玉示女使们把她搀起来,冷冷道:“就是侯爷素疼爱的女儿,倘或没人拦着,我今命要交代在她手上了。”
江珩如今对女儿是半点希望也不抱了,摇着头说:“怪我,怪我平时太溺爱了,她从前是个体人儿的孩子,如今怎么变成了样!”
金胜玉哂道:“从前体人儿,是因为她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凡有半点不顺她的,你看她还体不体人。”说罢不再理他,回自己的屋子压惊去了。
到了晚间江珩回内寝,金胜玉让他坐下,正色』道:“哥哥手下有个副将,老也是沧州的,今年二十五,还没娶过亲。虽说人长相一般,胜在恪守孝道,对爹娘很是尽心。阵子正张罗说亲事,我问明白了,好歹也是个从七品的衔儿,将来有不错的前程,作配雪畔,并不辱没了雪畔。我想着,女大不中留,闹么多事来,全是因为她的婚事悬而不决的缘故,当真说定了一个,想来她也就收心了。”
江珩认真思忖了下,“二十五,年纪大了些……”说完立刻就后悔了,尴尬地瞧了瞧金胜玉。
金胜玉并没有嘲讽他年纪也大,只说:“大点儿知道疼人,没什么不好。雪畔性』子,要是嫁个文臣,恐怕过就把人的屋顶捅个窟窿,为免被人骂祖宗十八代,我看还是找个武将为好。毕竟文臣里规矩大,武将人还松泛些,你瞧梅娘子和云娘子许的是武将,哪里一点比人差?”
只是她没说透,武将人规矩虽没有文臣大,可以用武力镇压,比磨嘴皮子爽快多了。郎子恪守孝道,实则十分愚孝,且对方早早放了口风,婚后公婆要回沧州,媳妇』得随伺候。人可不管是不是身公侯,只要过了就是人的人,一切必须听从人的安排。
江珩阵子为雪畔头疼得很,今么一闹,也深深觉得留来留去要留成仇了,便道:“夫人看着办吧,只要人品世过得去,就定下来,定下来大安生。”
自己心里确实也担心,像雪畔样渴嫁的女孩儿,要是再拖上一段时间,不知又会做什么叫人措手不及的事来。
金胜玉道好,既然得了主首肯,件事就好办了,当即找了自己哥哥手底下通判的夫人保媒说合。对方一听,是魏国公夫人的妹子,起先因魏国公如今的境遇忌惮,转念一想,毕竟是国侯府千金,若不是因为长姐失了势,婚事怎么也不会落到一个从七品的拱卫郎头上。
男求之不得,剩下便是雪畔那里了。
金胜玉回没有面,让魏氏过去说合。魏氏到了雪畔的院子一同游说,说人年纪轻轻就任拱卫郎,将来前途不可限量。
雪畔听得冷连连,“二十五岁才是个从七品,姨娘在糊弄我么?”
魏氏被她噎了回来,终于也没了什么耐性』,抄着手道:“娘子还是识时务些的好,既然与嫡母闹得水火不容,就应当做好不在久留的准备。还是娘子已经早早想好了退路?看不上从七品的官儿,那必定是有一二品的大员在等着迎你做诰命夫人。倘或真有,只要说来,郎主和夫人没有不盼着你登高枝儿的。可要是没有,许个七品官就不错了,你还当你是什么千金万金的娘子,瞧不上小吏,要配什么王侯将相呢。”
雪畔被她说得满脸通红,反正习惯了受她们折辱,要她嫁个从七品的武将,那是万万不的。
“分明就是金氏在作贱我,我和长姐是同父的姐妹,凭什么她嫁的是魏国公,我就要嫁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莽夫!”
魏氏摇了摇头,“同父又不同母,人的娘是县主,你娘是卖酒的,如今还获罪关进了控绒司,是一样的么!”说罢又换了个语气,好言道,“娘子就别挑了,如今要找个合适的人不容易,武将升迁快,有忠武将军提拔着,还愁将来不得升发吗?万一哪一立了大功,加官进爵就是一眨眼的事,老话说莫欺少年穷,多少看着没息的,隔上三五年就叫人刮目相看。再说微末之时结成夫妻情深,比之高大户少了多少烦恼,起码一桩,郎子忌讳咱们侯府,不至于立时纳妾,不是挺好的吗。”
雪畔还是不答应,又哭又闹,还要寻死。金胜玉后来命人送了一根绳子一把刀过去,撂下了话,请娘子自便。下子消停了,里终于迎来了久违的清净。
晚间江珩坐在桌旁自己琢磨,“要不是遇见了巳巳的娘,我当年也不过是个六品的衔儿,雪畔配个从七品,也不算委屈。”
正说着,忽然听见外面喧哗起来,还以为是里了什么事。一看,见围墙之外火光冲,叫喊声、脚步声、马蹄声,一下踏碎了上京的宁静。
“怎么了?”他站在廊下问。
小厮跑进来回禀,说了不得,“外面打起来了!有人放草火,烧了殿前司的哨亭,殿前司的人把那人逮起来,结果那人是铁骑军的效用。”
江珩听得打突,“快快快,叫人守好户!”说罢退进来,砰地一声关上了。
金胜玉刚拆了头,转过屏风大声喊侯爷,“怎么了?”
江珩白着脸,竖起手指头直说“嘘”,好半晌才压声告诉她:“神菩萨,要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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