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听完,抚抚额说:“我也知道不能病急乱』投医,可你哥哥被关在那种地方,我心里急得不知怎么才好……”
云畔忖再三方道:“母亲,咱们入禁,找太后与皇后吧!虽然未必能救出公爷来,但可以让她们知道实情。官家没有下令追查件事,公爷连申冤的机会也没有,咱们去见她们,把话说到,不拘她们信不信,咱们把能办的事都办,往后……听天由命吧。”
王妃忙颔首道好,“既然决定去,那我准备起来,先回去取名牌,咱们上宫门叩请,总是搏一搏,看天爷的安排吧。”
云畔送王妃和惠存上廊子,自己返回续昼换衣裳。如今诰命的冠服是不能穿戴,进宫也是庶的打扮,所幸王妃身上还有诰封,否则连到宫门前的机会都不会有。
因外面还在下着雪,马车行进起来也是缓缓地,云畔还记得婚后跟着李臣简入禁谢恩,那时正是初夏时分,草木葱茏,天清地广……一眨眼半年过去,到拱宸门前,已是漫天飞雪的时节。
扶着王妃下车,往宫门上递牌子,从拱宸门到庆寿殿,有好长一段路要走,一道一道门禁传话,也需耗费不短的时间。马车在身后,车上有温炉可以取暖,可是谁也没想返回车内,提心吊胆地,打伞在冰天雪地里静候着。
王妃望着森严的宫门叹息,“不知太后和圣愿不愿意见咱们。”
云畔呼出的气,在眼前交织出白茫茫的雾霭,喃喃道:“一切听凭天意吧。”
里话音才落,便见一小黄门从拱宸门内出来,上前先行礼,依旧口称王妃和公爵夫,呵腰向内比手,“太后有请。”
王妃大喜,忙拽着云畔的手,跟着小黄门上夹道。
从迎阳门一路往南,夹道旁有黄门垂首清扫。天上大雪纷扬,雪染白们的头,们一面朝手上呵着热气,一面挥动着竹枝扎成的扫把,虽是无用功,却还是尽心将砖缝的积雪都刮扫出来。
若是换成平常,云畔大约会生出一番感慨来,可如今自己家里也遭逢大难,便觉得宫和王侯将相,在那些站在权力顶峰的眼里都是蝼蚁,失势的贵胄,与些并没有什么样。
小黄门亦步亦趋,将引进庆寿殿,皇后也来,因当初梁王在时,王妃和皇后妯娌间相处得不错,回出样的事,王妃见过礼,便拉着皇后哭诉起来,“圣,忌浮是您看着长大的孩子啊,的品如何,太后和圣都是知道的。小时候在资善堂读书,兄弟们不论做什么调皮的事,一应都是来背黑锅,样的孩子,怎么能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啊!”
王妃的情绪有些激动,自己想当然的话,在太后和皇后的眼里并不能作为佐证。
是会变的,野心也会随着见识水涨船高。官家无子,们堂兄弟三之,最后必定有一会继承江山,如此锦绣的天下,大权近在眼前,谁能不生觊觎之心,谁不会有自己的盘算。
皇后倒还有句宽慰的话,太后脸上则是淡淡地,赐她们座,偏头看梁王妃哭得厉害,位年轻的公爵夫却很镇定的模样,便问云畔:“忌浮出样的事,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云畔在杌子上向太后欠身,“妾记得,太后曾与妾说过,位外祖忠于朝廷,忠于官家,妾虽是女流,却也有外祖一样的赤胆忠心。今日求见,并不是因私情祈求开恩,实则是有内情,要向太后与圣呈禀。”
太后与皇后对视一眼,“内情?什么内情?”
王妃起先心乱』如麻,但见云畔从容,自己浮躁的心气便也平稳下来,转头向云畔示意,“今日不为旁的,聊一聊家俗务,也好让太后与圣知道前因后果。”
云畔说是,端端将手压在膝上,缓声道:“妾在南桥瓦市上开设一间铺面,原是为让上京女眷们有消闲的地方,后来来往的多,难免会有内宅消息流通。我家郡主许丰州节度使耿煜的子,若是不出意外,年下便要完婚的,但婚期临近,却听说耿三郎养着极为宠爱的通房,外子与耿三郎商讨过,耿家许诺将送走,却不想那通房怀身孕,耿家便悄悄将藏在庄子上养胎,打算等郡主过门之后,再将们母子接回来。郡主得知后自然不答应,一气之下退婚,那通房回到耿家后以死相逼』,要求耿家给她名分,结果弄巧成拙,孩子丢不说,还弄断耿三郎的胳膊,自此耿家便记恨上我们。”她将长串的前因说明白,顿顿复道,“昨日谏议大夫得线报,向官家参奏外子,后来官家下令缇骑搜查公爵府,搜出几样所谓的器,与一卷写着‘敕’字的宣纸……太后,那位率领缇骑的指挥使不是别,正是耿节使的妹婿,家已有过结,事先将准备好的物证夹带进来,谁道得清其原委!妾说么多,并非想替外子开脱,只是想求太后与圣明鉴,一果真有犯上之心的,哪里会在家里放着样明晃晃的‘罪证’,等着别来拿。妾别无所求,只求官家能严审那日入府搜查的指挥和缇骑,还外子一清白。”
她说些话的时候条理清晰,大有与年纪不相符的深稳。譬如样的,纵是没有理,也叫觉得自带三分理。皇后看太后一眼,迟疑道:“但昨日官家审问的时候,忌浮已承认。”
王妃闻言哭起来,“圣,忌浮的心性』还和小时候一样,过于重手足之情。未必不知道是谁构陷,可是实头,心里有怨气,却不能与那撕扯,便泄愤似的应下,大约还指着那良心不安,有幡然悔悟的一日呢。”
云畔也低头拭泪,略整顿一下情绪方道:“外子没有向官家说明那临摹笔迹的是谁,妾心里虽知道,却也不会无凭无据在背后放冷箭。所以恳请官家能彻查那日登门的缇骑,只要从此处着手,那么背后主使之自然也会败露』行迹,届时孰是孰非,官家自会圣裁。”
太后与皇后听,当场并没有表决,皇后道:“官家因件事气得坐卧不宁,眼下连我也不敢同提起。不过你们放心,待官家的心绪略平稳些,我自会想办呈禀的。”
口头上应,但要等所谓的心绪平稳,却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云畔来前有准备,其实今日入禁,没有抱太大的希望,只是想着尽一尽事罢。现在话说到,最终怎样决断,还要看官家的取舍。要是怕陈公势大,有意想折断的膀臂,那么李臣简在角门子上的阴暗岁月,便不得要延长一阵子。
从禁辞出来,云畔垂首坐在马车里,半晌没有说话。王妃担心她伤情,和声安抚着:“将事情过报与太后和皇后知道,我们已尽力。们若是情愿栽培那狼子野心的李禹简,愿意将江山交到手上,那也是天命,该咱们的磨难,咱们受着是,再没什么可说的。”
云畔点点头,心里却知道,楚公想顺利登上那位置并不容易。如果官家果真青睐,那么上京不得会有场腥风血雨,毕竟李臣简虽遭圈禁,还要问一问李尧简答不答应。都是手握兵权的,谁会买谁的账!
反正现在自己顾不得什么前程地位,一心只惦记着角门子里的。回到公府之后便让门上套车,将先前预备好的东都装起来,让檎丹取银票,对王妃道:“母亲奔波半日,想必也累,且在家休息休息。角门子那头也不知能不能打点,我先过去探一探,倘或能见到,等安排好,再接祖母和母亲过去瞧。”
王妃如今对她是没有任何不放心的,知道她办事稳妥,忌浮不在,她已是家大半顶梁柱。便颔首道好,“那种地方都是些粗,你自己还需小心。传令给长史官,让随行支应,你多带小厮婆子,倘或实在没子买通,回来再从长计议,千万别在那里多耽搁。”
云畔道是,正要出门,惠存坚持一同前往。云畔原想让她在家听消息的,可惠存说不,愧怍道:“哥哥被耿家陷害,都是因为我。我现在后悔极,早知如此,闭着眼睛嫁,哥哥不会受样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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