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逐渐回暖。
陆暄一身佛青色华衣,端着手站在庭院里,身旁姹紫嫣红开遍,然少年的脸上却是显而易见的不悦。
似乎是等得有些烦了,陆暄终于开口,克制着脾气问台阶下一个侍女:“你们家侯小姐这动辄叫人等半天的习惯什么时候能改改?”
侍女冒着冷汗,刚要开口,便听得一声清脆的——
“表哥!”
陆暄循声望去,还没见着人,就先被扑了个满怀。
肖唯唯几乎挂在陆暄身上,抬脸看着那张极为不悦的臭脸,高兴道:“你最近不是改邪归正了嘛?怎么有空叫我出来?”
“你先下来。”
陆暄板着脸把肖唯唯从自个儿身上揪下来,理了理衣衫,“女孩子家家的,能不能有点规矩?”
“规矩?有生之年我居然从表哥你的口中听到规矩二字?”
陆暄:“……”
肖唯唯被扯下来后,倒也没继续像块牛皮糖似的黏上去。
她手背在身后,歪着脑袋绕陆暄走了半圈,黛眉逐渐觑紧,“你今儿……怎么打扮得跟个花蝴蝶似的?还……”
肖唯唯凑过去使劲嗅了嗅,“熏了香?你不是最不喜弄这玩意儿吗?”
陆暄不耐烦,大掌直接覆上肖唯唯的脸,把人推到一边,自个儿转身往庭院深处走去。
肖唯唯撇撇嘴,扫视了眼庭院五彩斑斓的春色,忍不住打了个颤,同侍女嘀咕了句:“表哥最近怎么花里胡哨的?”
侍女尴尬地扯了扯嘴角。
眼见着陆暄已经走远了,肖唯唯赶紧跟上去,与他并排走着。
余光瞥见陆暄紧绷的下颌骨,肖唯唯眼珠子骨碌一转,肩膀撞了他一下,忍不住小声问:“到底是见谁啊?弄得这么紧张?”
“闭嘴。”
“那你把我叫出来了,总得透个底给我吧?我跑这么大老远的,见谁都不知道。”
陆暄懒得理她。
肖唯唯对他这般态度习以为常,又确实按捺不住好奇心,毕竟能让她这成日摆着张臭脸的表哥这般隆重来见的人,满京城少之又少。
正这样想着,陆暄便顿住了脚步。
肖唯唯顺势望去,便见那红木廊桥的闲亭中有一白衣女子逆光坐于石桌前,眼眸微垂,一手轻抵下巴,另一只手执了一枚棋子凝神思考着,似乎是在与自己对弈,棋盘边儿上还放了一只浅碧色的瓷瓶,几枝还带着朝露的杏花探了出来。
大约是遇到了困难,那一枚黑子迟迟未落,女子思考了半天,正欲落子,夹着黑子的手指偏又于半空中收回,落在一旁,无意识地敲着棋盘。
肖唯唯愣了片刻,意识到什么,瞥向旁边的陆暄,圆溜溜的眼里藏了几分狡黠。
“表哥,”肖唯唯凑到陆暄旁边,小声问:“我在这儿,不会打扰你们吗?”
陆暄回过神,低眸冷淡地扫了小姑娘一眼,拎着她的衣领推向前,“小孩子家家的,别乱说话。”
肖唯唯看着陆暄逐渐粉红的耳朵,捂着嘴偷笑起来,亭前青音看到二人,便去同苏婵知会了声。
听及,苏婵便将手中黑子放入棋盒,起身去迎接二人。
然而她刚要行礼,那生得如百灵鸟一般娇憨可爱的小姑娘便凑过来挽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开口:“姐姐好,我叫唯唯,是陆世子的表妹。”
苏婵动作一顿。
陆暄脸都黑了,当着苏婵的面又不能对肖唯唯动粗,便沉声低喝:“肖唯唯,你给我规矩点。”
肖唯唯轻哼一声,抱着苏婵不肯撒手,振振有词道:“依规矩,当是姐姐行礼。可姐姐长得这样好看,瞧着比我大不了几岁,再说表哥你私下里哪讲过什么规矩?真矫情。”
“……”
陆暄今儿被肖唯唯连呛了几次,恨得牙痒痒。
深吸一口气,陆暄一字一句纠正:“依规矩,当是你行礼。”
“我?”
“啊,”陆暄望着一脸茫然的肖唯唯,终于觉得自己扳回了一局,“姑母没同你说吗?这位苏姑娘,是特意为你请来教你念书的大才女,依规矩,你是不得叫人家一声‘先生’?”
肖唯唯的神情僵住了,连带着手上的劲也松了松。
……
“你没告诉我今天出来还要念书!”
肖唯唯低声咆哮着,怒目而视,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明媚。
陆暄跪坐在一旁的蒲团上,手指勾着茶杯缭绕的氤氲热气,听见肖唯唯的抱怨后也不恼火,淡淡应了声:“你去同姑母说去。”
肖唯唯瘪瘪嘴,想掐死陆暄的心思都有了。
“定是你跟阿娘提议的吧?你这人怎么这样啊?当初姑姑和舅父说起你念书的事情的时候,我没帮过你吗?你从国子监逃跑了那么多次,我出卖过你吗?你怎么能把自个儿都不乐意做的事情强加在我身上啊?”
肖唯唯越说越觉得委屈,小脸儿涨得通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似的。
陆暄听了她这一番控诉,头疼地按了按太阳穴,耐着性子解释:“我不好好念书那是有原因的,你跟我不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你不爱念书,我就喜欢了?”
陆暄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忍耐。
没一会儿苏婵回来了,身后跟着青音和云知,她掀起幕帘进到亭子里,肖唯唯顿时止住了话头,憋着眼泪不看她,也不看一旁的陆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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