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英再道:“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仁义之道,只是不知道你这仁义之道,有多少人认同,有多少人能够追随?”
“再说了,
方孝孺闻听此话,冲着门口高声说道:“张林!”
“学生在,请先生吩咐。”
一个十一二岁的稚嫩童子一脸错愕的迈步踏进门槛儿,只见他身材瘦小,脸上还带着婴儿肥,身上的童真之气还未散去。
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他不明白先生叫他所为何事。
方孝孺道:“你来背诵一遍《孔氏家语。”
“额,是先生!”
这个童子明显有些紧张,神情也有些惊慌,咽了一口吐沫,旁边的人甚至都能听到他的响声!
“夫……遇不遇者,时……也;贤不肖者,才也。君子博学深谋而不遇时者,众矣,何独丘哉?且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这个同时刚开始背诵的时候还因紧张而结巴了两下,可是后来越背越熟,越背越有信心,到最后几乎都快成朗诵了!
等他背完,方孝孺点点头,问道:“来,你给王先生解释解释这篇文章的意思。”
同时看了一眼王叔英,赶紧又低下了头,“回先生的话,孔圣人在这里说的意思是,能不能遇到贤明的君主,是时运的事;贤还是不贤,是才能的事。
君子学识渊博、深谋远虑,而时运不济的人多了,何止是我呢!”
“况且芝兰生长在深林之中嗯,不因为无人欣赏而不芳香;君子修养身心培养道德,不因为穷困而改变节操。”
等他说完方孝孺才露出满意的神情,笑着点了点头,眼神当中满是赞许。
“嗯,很好,你暂且下去吧。”
“是,先生。”
方孝孺看着王叔英,满脸笑容,只是这笑容当中带着三分调笑,五分讥笑,还有两分说教,
道,“王先生,你看看,一个十来岁的童子都知道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君子修道立德,不谓穷困而改节,
王先生您怎么就不明白呢,我记得先生的学问可不在我之下呀……”
方孝孺借一个童子来说话,明显是要借此来堵住王叔英的嘴。
以示自己态度决绝!
同时也有表明自己绝不改变,绝不妥协的意思!
“呵呵呵……”
王叔英丝毫不以为羞耻,仍然笑着说道:“能够再领略一下方先生的伶牙俐齿,也是人生一大快事,嗯,果然牙尖嘴利!不可小觑啊!”
“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再劝了,来日高台之上,在听方先生的雄辩!在下就告辞了!”
出了客栈的门,王叔英登上马车返回家中。
坐在马车当中,他不由得眉头微皱,心中有几许担忧。
可是思来想去,仍然没有任何办法说服方孝孺,只好又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苦笑……
王叔英心里很清楚,即便这场高台辩论方孝孺赢了,也无力改变任何事!
因为王叔英给皇帝授过课,他很清楚这位皇帝的心境如何,
他认定的事,是绝不会改变的!
若有人胆敢阻挡,必将会被碾为齑粉!
所以就算方孝孺赢了辩论,皇帝该出兵还是要出兵!
输与赢的区别,只不过是皇帝采用温和手段,还是雷霆之势罢了!
皇帝赢了,手段自然温和无比,若是输了……那肯定会有一些人要遭殃!
首当其冲的,就是方孝孺、解缙!
如今的皇帝可不是懦弱天子!
乃是大权独揽,可以挥斥方遒的帝王!
可是王叔英又不能用身家性命、前途祸福来劝方孝孺,因为他本就是个不惜命的,是宁可为道而死的人,
自己越是那样劝说,反而越会坏事!
唉,时也,命也……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自己也只能尽人事,至于结果如何,那就要看上天的安排了……
……
夜,逐渐暗了下来。
唯有天空中的月亮,还有满天的星辰,映照出一些亮光。
此时在承天门外,南城兵马司指挥使夏元吉,正在带领衙役和工匠搭建高台。
他们运来了很多木料,还有铁钉等物,当场便斧头锯砍,把木料修整成合适的尺寸以便搭建。
一座高台,并不复杂,夏元吉早就成竹在胸,指挥工匠操作,搭建起来自然得心应手。
并且一再的嘱咐工匠们要做的仔细,做的结实,绝不能出现松动的情况。
“活都干仔细了!每一根木头都要搭建的再结实不过!钉子多打几根!”
“这两根木头有虫眼,把它们抬下去,换成结实的木料!你们几个,每根木料都给我看仔细了!绝不能出现丝毫纰漏!”
“还有这里,再打两根桩子!”
“咱们要确保这台子上就是堆满了人,就是在这里演兵练武、骑马打仗,也绝不能有任何一块木头松动!”
几乎高台的每一个地方他都要亲自检查,确认无误之后,才会进行下一道工序。
之所以这么认真,是因为他知道这座高台上,将会成为天下瞩目的焦点!
所以断不容有失!
真要闹出高台塌陷的事,那才真是贻笑大方,妥妥一件丑事!
甚至还有些人会把这件事和朝廷的决策连在一起,认为这是大凶之兆……
毕竟在古代,下一场雨,房檐上的瓦掉下来,都会被认为这是上天示警……
众人忙碌直到东方的天色发白,这才搭建完毕,一座七尺高台耸立在承天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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