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安静极了,两人平缓的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却没人听得到九公主心下的颤动。
她眼眸低垂盯着洁白的纸面,用了九成力稳住手腕,才让自己写出来的字迹算是工整。
——若能为皇兄分忧、以保两国百姓安定,小九愿往。
皇帝嘴角缓缓扬起一丝笑意,一向凌厉的眼神也柔和了几分。
“小九贤良淑慧,可见冯太嫔养育公主有功,父皇泉下有知定也十分欣慰。”
待公主离开德政殿,皇帝转头看向尚宝:“明日传朕旨意,册封小九为靖和公主,再晋冯太嫔为太妃。”
…
傍晚,阴雨沉沉,放眼望去皆是水雾萦绕,看不清前路。
马车走得极慢,从护国寺回端信伯府原本不过半个时辰的路途,今日愣是拖到天黑了才将人送到门口。
连戚明松都放衙许久了,时不时往门外看一眼。
戚铃兰一下车,乔茱立即撑开雨伞遮住雨势,线帘般的雨竹从四面八方滑落,在乔茱湿透的衣裙上再添水渍,而戚铃兰除了裙摆不可避免地浸了雨水,身上倒是干干净净。
到了廊下,戚明松从朦胧雨雾中看见女儿的身影,心头一松,起身出来了。
看这情形立即吩咐下人忙活起来:“乔茱,先扶姑娘回去换身衣服,你自己也是,仔细别着凉了。老刘赶紧让厨房把姜汤端过来,还有晚膳啊再热一遍。”
乔茱和刘叔都欠身应了下来。
戚铃兰跟乔茱回屋,换下被雨水打湿的衣裙,仔细擦干脚踝上遗留的湿气,才穿上一身干净的衣裙。再出来时雨势稍稍转小,不过雾气还没散去,抬起头也看不清天上月亮。
回到前厅,饭桌上已经摆上了晚膳。四荤两素,不说多丰盛,反正都是戚明松和戚铃兰爱吃的。
戚铃兰和父亲之间没那么多客气话好说,见两个妹妹都已经落座,便径自走向空着的位置坐下了。
“林贵妃挑日子怕是忘了找钦天监算算,这么大雨天儿求神拜佛,神仙听得清求了什么嘛。”左右四下都是自家人,戚明松说话十分放肆。
戚铃兰道:“雨是傍晚才下起来的,在寺里的时候还是晴空万里艳阳天。”
被女儿反驳了,戚明松也不觉得恼火,接着又问:“今日在护国寺,可还顺利?”
“顺利是顺利,不过……”戚铃兰话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总觉得贵妃娘娘待我过于亲切了,一会儿说我和五殿下年龄相仿,一会儿又说盼着我给她当女儿,我哪儿这么大福分跟贵妃娘娘攀亲称故啊。”
话是说给戚明松听的,见他眉目深沉若有所思,戚铃兰便止住了话音。
赵氏刚夹起一块排骨放到戚明松碗里,听着这话不禁问道:“贵妃娘娘不会是想收铃兰做义女吧?我这些日子总听旁的夫人说什么和亲……”
“休的胡言!”戚明松沉声呵斥,顿时叫她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多言。
戚书兰闷头扒拉了两口米饭,随后放下碗筷,在铃兰耳边小声问:“姐姐,今日是为国祈福,那太子殿下可有同行?”
戚铃兰眼神怪异地瞥了她一眼,“今日贵妃娘娘身边都是女眷,太子殿下跟着做什么。”
戚书兰似是有些失落,没再多问了。
往后几日里戚铃兰提心吊胆的,就怕又同前世一样传出什么荒谬传闻,若不是皇命难违,她根本不想踏足护国寺。
好在几天过去了京中还是风平浪静,茶馆酒肆中的传闻也与她无关。
宫里传出消息,皇帝封先帝九公主为靖和公主,晋封太嫔为太妃,其中用意昭然若揭。京中各家府邸后宅谈及此事,言语之间都透露着对公主的怜悯。
除了对靖和公主的怜悯,还有对南阳国公主的怜悯。
要知道南阳国少帝今年十三,南阳公主是少帝的亲妹妹,才刚过完十二岁生辰。
她要是再长三四岁,皇帝或许能封她个妃位。可是十二岁也太小了,皇帝对着她毫无想法。
起初南阳国使臣上书请封公主为太子妃,皇帝驳回了。使臣又重新上书,请封公主为五皇子妃,林贵妃同皇帝吹了一宿枕头风,皇帝也驳回了。
皇帝和使臣商议,八皇子与公主同岁,不如封公主为八皇子妃,等二人年满十五就行婚礼。
使臣哪里肯依?
你靖朝公主嫁到南阳国就是皇后,我南阳国公主却嫁给一个不知名的小皇子,这说得过去吗?
朝堂上为此争执了几日,后宫中也是议论不休。皇帝退让了一步,要让公主嫁给五皇子也行,但不能做正妃,只能做侧妃。
南阳国使臣总算是同意了,同意的很勉强。
…
初夏将至,两国结交盟约即将修订完成,南阳国公主已经在林贵妃宫中暂住下了,靖和公主也即将踏上远嫁他国的路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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