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根据莲花培育的程度来看,常欢推断出这些金刚的寿命长则一年,短则数月,到时毕竟会神魂崩溃,只剩下一具具真正的行尸走肉。

常欢抬起头,看着眼前被血神经汲取精血本源的金刚,微微叹了口气:“来世莫做人。”

摇动转经筒,金刚闻铃起身,径直走入密室的一侧,推开一道暗门,只见暗门之外,黑暗如渊。

“铛...”转经筒再响,金刚一步跨出,一跃而下。

秘法炼制出的金刚,功效只有一个,就是配合培育莲花,除此之外别无他用,像极了一具精密无比的机器,这样的机器,就算是一颗螺丝松了,也会引起故障。

而血神经已经打破了金刚体内的气血平衡,虽汲取的生命能量不足本体千一,但无疑是加剧了金刚神魂崩溃的时间,为了不让镜相等人察出端倪,唯有销毁。

暗门之外,万丈悬崖。

“铛...”

又是一具金刚闻声而出......

一夜就在常欢的不断试验中过去,血神经经过了数次的微调,依旧不尽人意,但一次次的验证,也让常欢发现了血神经的问题所在,毕竟这门功法是他从无到有历时百年创立出来的,调整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当常欢走出密室之中时,一阐提寺内的依旧雾气沉沉,一点看不出清晨的朝气。

常欢沿着杂草丛生的小路来到膳房,只见一个个身着灰袍的外门弟子进进出出,脸上似乎永远“洋溢”着暖心的微笑,见到常欢的到来,俱是垂首驻足,待常欢路过,这才接着忙碌起来。

膳房内的摆设简单的很,除了桌椅,别无他物。

二师兄镜缘也在用膳,案上一碗清粥,一叠野菜,只是一向跟随着镜缘的蒯典不知去了何处,此时居然不在身侧。

正在细嚼慢咽的镜缘神情恬淡,褐黄色的眼睛只是看了常欢一眼,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便继续持碗用膳,不发一言。

抛开诡异的瞳孔及苍白而近阴森的脸色,不得不说镜缘倒还真有几分高僧的气度。

常欢对于镜相与镜缘二人,早已警惕万分,在这里遇见镜缘,倒也没有出乎常欢的意外,镜缘的反应虽然冷淡,但常欢却依旧如镜觉平日一般,合十问好,答谢二师兄在自己伤势未愈之时派遣蒯典日常送膳,可谓礼数十足。

镜缘抬头,笑道:“师弟不必见外。”

只这一句,别无寒暄,眼见镜缘继续低头用膳,常欢也不再言语。

不管常欢在六圣宗内的地位如何,起码他穿着一身黑色缁袍,是外门弟子绝对无法违逆怠慢的存在,常欢就在门前随便找了个干净点的桌子坐下,不足片刻,便有灰袍僧人端来粥菜。

常欢一边用膳一边感应着背后镜缘的动静,但是出乎意外的是,镜缘从始至终都没有对他流露出半丝恶意。

对于常欢而言,耳听眼见皆不足为实,唯灵觉是真,而灵觉感应不到镜缘的恶意,那只能说明对方此时对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

镜相与镜缘在常欢苏醒之时,前后数次暗中窥伺于他,更是流露出了种种恶意,为什么忽然又有了如此大的转变,常欢联想到了很久没有露面的空性,这一切,想必答案都在空性那里吧。

一碗清粥半碟野菜,再如何细嚼慢咽,也耗费不了多久,当常欢吃完之后,镜缘依旧在细嚼慢咽,常欢甚至想去看一眼镜缘的碗里到底是不是清粥。

合十问好后,常欢走出膳房,迎着山雾,准备回往密室之中,既然接管了镜相看管金刚的事物,常欢平日除了吃喝拉撒外,都将住在密室之中,因为金刚有着极小的概率会神魂错乱。

若无人看管,会生出大乱子,而这所谓的大乱子,便是破坏一阐提寺的建筑或者惊扰到寺内野狐。

六圣宗诸人虽然窃住一阐提寺数年之久,但是从来不会去破坏寺内的一草一木,甚至是灰尘都不会去打扫。

一路走来,常欢再也没有遇见一个灰袍僧人,山雾笼罩四周,仿佛偌大一个古刹,只剩下常欢一人,冷寂阴森的感觉如影随形,但好在常欢早已习惯了孤独与死寂,相比较人声鼎沸的闹市,更喜欢清幽安静的环境,些许诡异,不足为道。

沿着长廊行走进半,常欢忽然察觉到有人在窥视自己,目光虽无恶意,但是却蕴含着极其强烈的精神意识,这让时刻保持警觉的常欢刹那间就生出了感应。

常欢转首迎着对方的目光看向长廊一侧,那是一片空旷的场地,一个人影在山雾中若隐若现。

被剥去了全身皮肤的蒯典站在山雾之中,每一丝山风拂过,都能让他生出剧烈的疼痛,他口不能言,手足不能动,站在这里已经一夜之久,若非因为身为金刚的淘汰品而有着足够强大的生命力,只怕撑不到现在。

常欢站在蒯典身前,神色没有惊讶于不忍,眼神甚至没有一丝的感情,只是将蒯典从头到尾细细打量了一遍。

蒯典的眼睛不在如往日一般死寂,而是带着浓烈的生命情绪,直直看着常欢,其中包含着极为复杂的神情,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在其中,却唯独没有恐惧。

这一刻,常欢知道,蒯典活了,这一刻他不是一个外门弟子,而是一个恢复了神志的人,脱离了六圣宗掌控的人,难怪会造此酷刑。

常欢伸出手指,不顾沾染血腥,点在蒯典下颔处,这里有一处窍穴,若是堵塞气血流转,便会使人口舌不能言语,常欢运使龟息秘法牵引体内气血运行从而催发出内息之气解开这处窍穴的禁制。

“我乃青羊蒯家嫡系,赤霄剑宗绝不会放过空性妖僧。”

被解除了禁制的蒯典,强忍着剧烈的痛楚,没有呻吟哀嚎,没有诅咒求饶,只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顿的说到。

青羊蒯家常欢自然知道,常欢一直都知道蒯典出自蒯家,那是青羊城的世家之一。

世家是修行宗门在世俗的代言人,世家世代替背后的宗门收集资源供应宗门弟子日常所需,而宗门则庇护世家千载平安,往往无故的得罪一个世家,势必要做好被其背后的宗门拉进黑名单的准备。

镜觉就是出生在青羊城的人,只不过一直活在最低端,蒯家这等高高在上的世家与他没有半点联系。

至于蒯家背后的赤霄剑宗,镜觉到是一直不知,常欢此时也才明白,难怪玄门诸宗会围剿空性,他居然敢掳掠世家嫡传血脉,甚至准备将之炼化成金刚,这无疑是在挑衅宗门的底线。

“还有什么想说的?”常欢不为所动,静静看着蒯典,他想知道,蒯典日前与他暗中比划的手势,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隐秘在里面。

当时还以为是镜缘示意蒯典暗示自己,现在看来,当时的蒯典应该就已经恢复了神志。

蒯典的目光慢慢从常欢脸上移开,投向常欢身后的浓浓雾气中,眼神逐渐死灰,露齿狰狞一笑:“离开这里。”

山雾中,两名灰袍僧人悄无声息的走近蒯典,一名横站蒯典与常欢之间,合十行礼,另一人手持利刃,一刀扎进蒯典的心脏。

蒯典临死前,目光再次投向常欢,眼神中带着解脱,以及一丝嘲弄,从始至终,常欢没能在蒯典的眼中看到一丝半点的恐惧。

一个遭遇非人折磨又濒临死亡的人,居然可以做到视生死如常,由此可见青羊蒯家的家风,由此推彼,蒯家背后的赤霄剑宗真的会因为这座古刹而放过空性么?

常欢收回思绪,不理会面前的两名灰袍僧人,转身朝着站在长廊中注视着这里的镜缘走去。

镜缘却没有选择与常欢再次碰面,而是隐没在雾气之中。

“离撕破脸之差一层纸了呢。”常欢低笑一声。

随着两名灰袍僧人带着蒯典的尸体离开,镜觉与常欢的相继离开,山雾缭绕的一阐提寺再次陷入了死寂沉沉之中,而山雾深处,一头野狐一闪而过。

“嗬嗬嗬...”如人嗤笑,令人生寒。

密室中,众多金刚环伺周边,蒲团上的常欢撑颌若有所思:“为什么说是离开,而不是逃离呢?”

但是不管是镜相、镜缘,还是蒯典,都不值得常欢再去费心琢磨。

这座古刹如今真正需要面对的是空性,常欢相信,这一切都能在空性那里得到答案,如今自己唯一需要做的是,努力提升自己的每一丝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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