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对着宋嵇,将剑刃抵在俘虏心口,神情淡漠,道:“你的同谋,也在场么?”

俘虏红了眼,却是一动不动了。

乐有初笑得无情,眼神像在看一只小小的蝼蚁,将剑刃一寸寸,缓慢地推入他的心口。

宋嵇的肩膀微颤,一语不发。

“主子,这是?”扶南虽颇为不解,但也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乐有初放下剑。分明已入春,可她周身亦是寒气逼人。

这些日子来被困惑住她的问题,她一直尝试着不去深思,不去疑心,可她已经昏迷了将近一个月,再也无法忽略了。

“宋嵇,我不会废你杀你,你说实话,我几时得罪你了?”

逐字逐句,犹如冰碴子刺向心口。

扶南愣了愣,没悟出这话中的意思,咽了咽口水,“什么意思?”

宋嵇喉结动了动:“……没有。”

“我不止一次说过,你们中的谁有朝一日若是倦怠这条路,我必拨金相赠,千里送别。”

乐有初咬着后槽牙,强扯出一抹冷笑,道:“我一直皆视你为忠良,任你为暗卫首将,即便至此,我仍不认为当初看走了眼。”

“主子……这是我……自己的问题。”宋嵇指间颤动,说得苦涩。

扶南眸光一闪,脑袋像被炸开一般,霎时间想通了什么,但她仍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一字一顿问道:“西庭的火药据点,是你,向姚京玖暴露的?”

宋嵇没应,便是默认了。

“啪”一声,扶南在他脸上打出了个五指印。

她笑得冷漠,失望而愤怒,道:“先是暴露据点,再让姚京玖那老狐狸截走火药,一来二回,把主子给引过来,在路上顺手安排人刺杀主子,都是你做的,对吧?”

宋嵇动都不动,任她唾骂,任她出气。

扶南气得胸膛沉浮,呼吸不畅,抬起手“啪”一声,又是抽了他一耳光。

她几乎是吼着道:“宋嵇,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若是能回到十年前,狗太后赐你的那杯毒酒,主子想替你拦,我一定第一个站出来阻止。当年就该毒死你这狗没良心的!”

扶南可没有乐有初那么大的能耐去压抑自己的情绪。此时既扯不出笑来讽刺逢迎,又下不去手真正杀了他,只好抽他这不痛不痒的巴掌,再以言语为刀刃,狠狠地扎向他。

乐有初沉默地看着。

她自小便接二连三地失去亲人,受万民唾弃,太后挤兑,百官弹劾。眼下,身边仅有几个能够剖心置腹的亲信,却又被亲信在背后狠狠地捅了几刀。

心口像是被人活生生地剖裂开,浇上一锅蒸腾的沸水,感受不到痛,只是这弥漫着的雾气将她呛得无力呼气。

她痛苦得有些呆滞的,又很快被调整好表情,一闪而过的不自然犹如幻象,她神情漠然,勾唇道:“你做的,不止这些吧?”

乐有初走向他,抬手替他整理被打乱头发,又将他束发的钗子插正,语气平静道:“先是将刺客放虎归山,又告诉我,逃亡的方向在南边,接着再来一伙来路不明的杀手,其中一人武艺超群,武器又恰好是弯刀,是想告诉我什么?”

“你想让我怀疑楚晏,是吗?”

宋嵇阖上眸,道:“……是。”

“我猜,你一边布局,一边还在揣度我的心思。”乐有初笑得讽刺:“最开始,我就算怀疑暗卫中有人出了问题,也从没怀疑过你。”

宋嵇神情艰涩。

“你可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乐有初淡然地看着他,薄唇轻启,“因为你自己做贼心虚。”

“换在平时,三日内你至少会寻我一次,汇报暗卫的分布情况,可自安归遇刺一事,你每每都是书信来往,这不得不让人生疑。”

“上次有人射箭传我信,楚晏说那射箭之人是云怀瑾的手下,我看着那背影却像是你,当时还觉得自己看花了眼。”

“我去狱牢接回姚京玖,你很意外么?半夜在我窗外探望的,是你没错吧?”

“暗卫任务向来十拿九稳,可为何陈康父子能在炸药中逃之夭夭?连寡言少语,向来不管闲事的何兄都开始暗示关于你的问题,我很难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暗卫首将的失责。”

“宋嵇,你有何苦,非要辜负我的信任?”

扶南听完,眼尾早已红透,咬牙切齿道:“凡投敌者,逐名赐死。”

说罢右手一挥,正要废其丹田,却又被乐有初抬手阻止了,她轻叹了口气,“算了。”

宋嵇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抿上了唇,脸色苍白。

乐有初对着门道:“何兄,把他押下去吧。”

何知许推门而入,表情与以往无异,亦看不出动容。

他将宋嵇的佩剑收了起来,与宋嵇对视了一眼,没说话,先将死去的俘虏装进麻袋里,接着将宋嵇的双手捆了起来。

乐有初的声音有些无力,淡淡道:“何兄,暗卫交给你了。”

“是。”

乐有初揉了揉太阳穴,看向扶南,道:“姚京玖那边我会去与她周旋,之后火药便由你负责运入长安。”

扶南怔了一怔,鼻间一阵酸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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