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淮央斜了她一眼,掂着指尖的剑,毫不客气地嗤笑:“不是吧,这么生硬转移话题的招你都想得出来,古怪的声音我没听见,丑的稀奇的剑我倒是看到一把。”

陆忱沅扔了刻刀,不和他打嘴炮,身体往后倒落到躺椅上,仰着头晒太阳,就算有稀奇古怪的声音也和她无关,她都是要死的人了,管那么多干嘛。

与其找这莫名其妙的机械声,还不如想想自己死了埋哪儿呢。

埋哪儿呢,是山花烂漫处还是冰河雪原的尽头,其实紫微漏斗的揽星湖也可以,她思索着玄度大陆有名的风景名胜,准备挑块地方能给自己做墓地。

想了半天都没想出个所以然,算了,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就黑水吧,那个地方她熟悉,死了还不会迷路。

暖融融的日光照得她眼皮越来越重,陆忱沅明显感觉身体的生机在不断流失,她用力举起手一把攥住梁淮央的衣摆。

梁淮央被她扯了一个阻蹑,回头板着一张脸正准备凶她,见她似睡非睡的模样,心里一个咯噔,连忙扶住她,“怎么了?”

“送我去黑水。”她阻挡着铺天盖地的睡意,保持最后一丝清醒。

“快!我的大限将至。”

“不是还有三天吗?怎么会来得这么快?”梁淮央扶着她声音颤抖,他连甩两张破障符,两人瞬间来到黑水。

黑水顾名思义是沧浪山庄北侧一片海水呈黑色的水域,它和弱水有着相同的特性,万物沾之即沉。

这片海域死气沉沉,上空连个海鸟都寻不见。

因为发生过太多起庄内弟子不小心碰到黑水随后被吞噬的惨案,所以庄子里的人一般都不会来这边,绕着黑水有多远跑多远。

没人,清净,这块地盘是陆忱沅练剑之处。

陆忱沅来到黑水边,从储物袋里掏出一副通体漆黑的剑匣,剑匣长两米,宽半米,无一丝装饰。

她将剑匣掀开,踉跄地爬进去,径直安稳的躺下,双手交叠置于小腹上。

这番动作已经耗尽了她最后一丝力气,她半掀着困倦的眼皮,偏过头朝梁淮央请求道:“麻烦帮我盖一下。”

“顺便踢一脚,推入黑水里。”

梁淮央抿着唇,红润的唇色呈现出一丝苍白,单薄的绿色衣衫被海风吹得呼呼作响,他有些艰难的开口,声音沙哑:“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吗?”

耳边传来的只有呼啸的风声,躺在剑匣里的人已经陷入长眠。

海风似乎更猛烈了些,刮在人身上脸上生疼,他闭上眼,浓密的睫毛颤巍巍地抖动,仿佛作出了极为艰难的抉择。

梁淮央拨散自己的头发,将束发的玉簪拔下插到她的发髻上,他拿起青色木剑取下一根耳后三指处正中的发丝,将发丝缠至她左手的尾指。

他半跪在剑匣外,额头抵在剑匣边缘,清瘦的少年脊背单薄,红着眼眶恨声道:“是你眼瞎,才会看上张柔斐那个王八羔子,长着那么一张狐狸精的脸能是什么好东西,说你蠢还不信,但凡你那双招子放亮点,就不会落得这个下场,咎由自取。那张狐狸精有什么好的,若是你看到的是我……”

若你看到的是我……

他捏住剑匣的手青筋鼓起,骨节凸出鲜明利落的弧度。

半晌,他听见自己说:“好。”

四下寂静,唯余海风呼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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