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无眼,径直劈向佛像。
在遇到阻碍时的瞬间,剑尖下压,衣服底下白光微闪,依旧无情地劈开。
佛像完美地裂开成两半。
藏于佛像内的无数螳蜋如潮水般密密麻麻爬了出来,整个温馨典雅的正屋煞时就被遮去了大半,如同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爬,又在某个瞬间像是听到了什么召唤,一齐将头对准了裴轻侠。
裴轻侠准确地看向其中一只螳蜋。
“夫人,该收手了吧?”
裴轻侠微笑着说道。
“丑……”
细细密密的声音。
“丑八怪!”
“不能讲话,会变丑。”
裴轻侠:……
他摸了摸自己变装的脸,只能说是普通,丑就过分了吧?
这些小螳蜋都已经有了神智。
螳蜋女妖窸窣着触须爬了出来,踩在几个崽子的脑袋上傲然看着他,“你是什么东西?”
裴轻侠听得出来螳蜋妖不是在骂他,而是在问他出身。
只是他们那些妖族都这么问习惯,如果是别族来听,还以为是故意恶心人。
“甭管是哪路,祸祸人家女郎的夫君可不大好吧?”
螳蜋女妖嘻嘻笑起来,“原来是个为了谢长生强出头的,可我便是她亲自迎进来的姻缘神。她想要世上最美丽的夫君……
“奈何有下一个比他更美,那他自然得让位。
“我不过是帮她清理了下不需要的东西。”
迎得“真神”,自然得善果。
迎了“邪神”,实现的手段就阴险毒辣得多。
谢长生是谢城主唯一的女儿,谢方城又有百万人口,她的供奉,足以使得螳螂女妖在数年时间内修为暴涨,自然不将一个区区结丹期的修士放在眼里。
她不动城主府的修士,那是因为不想惊动谢城主。
可眼前这修士都打上门来,哪有再放过的道理?
裴轻侠笑了笑。
一刻钟后,守在门口的侍从揉了揉眼。
奇怪,女郎的屋门怎么打开了?
他们着急去看,却没曾想跨过门槛后,那满屋子的惨状差点没逼疯他们。
密密麻麻的卵鞘铺满了毛毯,大小不一的螳蜋尸体掉在地板上堆积如小山,溢散的妖气伴随着洞开的门窗扩散了出去。
待城主府的修士赶到时,只看到了倒塌的佛像上猩红的血,仿佛妖艳的眼。
谢方城外,一抹血气投入了正在心神不安打猎的谢长生身上。
她突然呕出一口血,从骏马背摔落下来,险些被惊慌失控的马匹踩死。
…
沈叁这病养了足三日。
裴轻侠在清晨时背着他走出了谢方城。
谢方城的大乱和闭门锁城对他们而言并无干系,他们离开得悄无声息。
沈叁趴在裴轻侠的背上,他感觉阳光灿烂过头压在背脊。
苍白的手指垂下,毫无半点血色。
他道:“你怀疑我。”
平铺直述,毫无半点转弯。
裴轻侠:“没人和你说过,你这么说话容易被打吗?”
“都死了。”
沈叁说。
凡有人敢言,必先死于座前。
不过裴轻侠似乎理解成另一个意思,他沉默了半晌,说了句“抱歉”。
沈叁总是对他别具一格的慈悲感到愤怒。
那暴怒长久停留在心头,已经习惯到阴鸷逼仄的地步。
裴轻侠掂量了下沈叁的体重,先吐槽了句太轻,然后才说道:“你出现的时间太巧合,我也曾试探过你,确信你真的毫无半点修为。”
不过每天给他灌药当真是最有趣的,先是塞一碗苦药,再硬挤一块糖。
看着沈叁看似面无表情实则嫌弃得要命的小表情,足以平复裴轻侠给糖出去的心疼。
沈叁:“……修士都像你这么诚实吗?”
试探的话就这么直接出口。
“或许我比较特殊?”裴轻侠混不在意地说道,“好了,休息罢。”
他的语气轻柔。
“等到了下一处歇息地,我会叫醒你。”
轻柔到沈叁妒恨。
他如此嫉恨“沈叁”这个身份。
脆弱、无趣、贫乏的存在,裴轻侠愿意为这些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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