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惜若闭麦了。

她狐疑的看了几秒叶紫,盯了一会儿,只能从那双没什么焦距的眼里看到澄澈和单纯,她这才确定这小少女没有“讽刺”自己的意思。

叶紫是真心实意觉得她厉害。

如果不是处境不对,大小姐能笑出来。

怎么会有这么单纯的人。

“我刚才说你,你不生气?”郭惜若嗓音压低,不再那么跋扈。

叶紫低着头,摇了摇脑袋,长发如瀑:“我不生气。”

郭惜若盯着她看了几秒,视线下移,落到小少女穿着的衬衫上,领口那里没对齐。

从最下面那颗开始,扣子就扣错了。

只是一天了,也没人告诉小少女这点。

大概是叶紫长得太出色,无论穿什么衣服,都能把它压下去。只会单纯的让人觉得她穿着这身衣服好看,反而忽略了细节。

郭大小姐有强迫症,声音别扭了几分:“你扣子扣错了。从下面那颗开始。”

叶紫“啊”了一下,手摸索着衬衫,挪到下摆。

可是双眼看不见,一切都只能靠触觉和直觉。

少女的手摸到了最后一颗扣子,那是好不容易靠自己扣上去的。

现在如果要拆开重新再来,又是一个很大的工程。

她还不习惯处在看不见的情况中去做这一切。

叶紫的手,纤细的指尖停留在那上面,半晌,又默默挪开:“我、下次会注意的。”

这么说着,小少女沮丧的垂着眼,那双眼里没什么光,黑漆漆的只有好看的形状。

郭惜若的心情,在看到对方这么软绵绵没脾气好欺负的样子时,莫名又糟糕了一些。

“你平时怎么生活的?没人帮你穿衣服吗?洗澡怎么办?天天就闷这房里?”

郭惜若的语气到了后面,甚至有了几丝嫌弃,对这小破房间。

在她的观念里,如果自己行动不便,那身边必然多准备几个生活助理或者护工。

小哭包这种情况,明显就适合被护工看护着,而不是往这没什么阳光的小暗房里一坐。

叶紫呐呐道:“我住在这里,已经是给我舅舅和舅妈他们添麻烦了。他们…也不容易的。”

她不是嘴上这么说,而是真的理解和明白。所以在尽可能的让自己给别人少添加一些负担,能自己做的就不让别人插手。

郭惜若轻轻嗤了一声:“你傻。”

她觉得小少女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可是叶紫并不辩驳,只垂着眼,安静了一会儿慢慢道:“他们并不是我的爸爸妈妈,对我没有责任。”

十三岁的小少女,在遭逢变故后,竟然意外的成熟。那样子看起来甚至不像个十三岁的孩子了,透出股通透。

她竟然是已经接受了现状,客观的认识到了自己的处境。

郭惜若怔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她暗暗有点后悔,却有种下不来台的恼怒。

偏偏小少女却忽然弯唇,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牙齿像排列整齐的小珍珠洁白,嗓音软软。

“你是在替我担心吗?”

这昏暗的屋内,光线都仿佛明亮了一瞬。

郭惜若瞅着小少女的微笑,觉得有点被晃到。

她藏在兔公仔里的声音,音调拔高:“当然不是。”

一副急着否认,生怕被温柔对待的猫咪跳脚样。

叶紫抿着的唇弧度又扬起,轻轻笑了一声:“好的,不是不是。”

郭惜若的炸毛时间还没过,她发现她对这种软软甜甜的性格没办法,就好像自己的炮仗脾气都扔到了水里,甚至没炸出一点炮声。

如果她是叶紫,也许她根本不会在这种处境里心平气和的说话。

郭惜若沉默,不知道在想什么。

静谧的房间里,午后独处的时光,叶紫小声道:“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她忽然意识到,兔公仔里那道声音的主人,年纪比自己这副身体不会大太多,还是个会傲娇容易炸毛的小姐姐呢。

兔公仔安静了一会儿,才慢腾腾回答:“随你。”

郭惜若不想说自己的名字,尤其在这种情况下。

少女有浓浓的防备心,刻在骨子里。

叶紫偏头想了一会儿,掰指头道:“今天好像是初七,我以后可以喊你七七吗?”

七七是一个奇迹。

虽然对方不是什么妖怪、神仙,没有那些想象中的超能力帮助自己治好眼睛送回原来的世界。可对方的出现和存在,忽然让叶紫觉得没那么孤独了。

她不想去追究这个会和她说话的灵魂从哪里来,只想好好珍惜。

因为一个人在这个房间里,什么都看不见,真的好孤独。

郭惜若默然半晌:“随你。”

看这小丫头那么可怜,哄一哄罢了。

反正,也许她睡一觉起来,明天就回自己身体了。

郭大小姐这样想着,默许了小少女这样喊自己。

虽然她觉得这个名字有点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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