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心中早有准备,可当真正面对残酷现实时,道玄真君心中还是涌上一股莫大悲哀与愤怒。

“难怪……我用门中前辈留下的‘破禁锥’潜入进去,却只看到一座空荡荡的水府……原来师兄遗蜕,早就被人盗走了,还炼成了人傀儡。师兄从前纵横四海,何等威风,没想到一朝陨落,遗蜕竟被这样亵渎,沦为任人驱使的傀儡!”

话音未落,就是一线刀光逼来,将沧溟掌教斩为两段。端木灵修看见掌门跌落云头,正要惊呼出声,却又见掌门残躯渐渐透明,道玄真君立在师尊背后,掌中灵光明灭。

重黎头也不回,甚至连刀刃都未回转,就有数道雷霆从虚空生出,恰恰跟法术撞在一起。法术被破后,雷霆去势不减,又循着对方气息奔袭过去。道玄真君眉头一皱,股荡法力将其打散,却仍是被它燎了袍角。

两人重新分开时,时间才过去了一弹指。

重黎悠然地挽了个刀花,看着道玄真君倒飞出去,脸色微微泛白。

这具身躯生机虽然一度断绝,但境界法力到底还在,道玄真君以微末道行来挑战他,未免太不自量力。

不过他却不想把“你输了”三个字告诉对方。

既然自己跟沧溟宗早就没了关系,那自然是断得越干净越好。

不过事情似乎总是往他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道玄真君在空中勉强立住身形,瞧着他的眼神却亮得可怕,半晌,方才迟疑地吐出一句:

“师兄,你还醒着吗?”

傀儡心中警兆突生。

“神霄师兄!”沧溟掌教声音愈发上扬,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冀和兴奋,“你果然还醒着,我就说,强如师兄,怎么可能陨落在水底?以你半步飞仙的修为,即便躲不过魔道的毒手,要维持神智也是轻而易举。”

“师兄,如今夜摩天被目莲尊者缠住,正是脱身的好时候,不如现在就……”

回应他的只有更凶狠的刀光和法术。

重黎觉得有点心累,而且对面那个沧溟掌教明显误解了什么,至今还做着神霄道君突然觉醒,师兄弟双双把门派还的美梦。

他是主人傀儡这件事,他已经说倦了,不想再说一遍。

一身黑衣的“神霄道君”冷酷无情地看向沧溟掌教,眼神死寂,恨海刀上刀芒吞吐,奈何沧溟家大业大,护身保命的法宝层出不穷,一时间也难以让对方直接陨落。只是这做派落到对方眼里,却成了“神霄道君”受制于人的表现。

雷光迸射,术法纵横,在夜空下炸开五光十色的光幕,道玄真君只接了重黎几招,浑身气血便翻腾起来,连带着一身法力也有涣散迹象,只是他还不肯放弃,又道:

“师兄,你不肯回去,难道有什么苦衷?魔门法术一向歹毒,莫非夜摩天他在你身上下了什么禁制,你若是变心背叛,便死无葬身之地……”

还不等人开口解释,沧溟掌门又满脸复杂地瞧着他。

“师兄……师兄若是被夜摩天下了禁制,无法跟师弟回沧溟,那……那……师弟也会尽力周旋。倘若师兄有朝一日愿意回来,沧溟宗的大门,也永远为师兄敞开。”

他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哪怕是无心无情的石头听了,也要为之动容,但重黎却只觉烦躁。

先前主人就已经为他和沧溟宗的关系暗暗烦心,现在沧溟掌教又对他说这些话,一个不好,怕是要在他和主人间生出嫌隙。虽说懒得跟沧溟宗扯上关系,但事已至此,还是解释两句的好。

“我不是你师兄。”重黎拖刀而回,又闪电般横斩而出,蓝白电光在锋刃上弹跳了几下,往道玄真君飞射而去,“也不想回去。”

“我永远也不会离开主人。”

“可是师兄……”

茫茫夜色此刻仿佛有了千钧之重,沉甸甸地压在心头,道玄真君立在云端,心底闪过诸多念头。

他记得魔门有种秘法,善能扭曲人心智,魔门依仗这秘法做了不少恶,难道说,师兄也被这种术法影响,变得六亲不认了?但师兄修为高绝,等闲人施展出来,根本迷惑不了他。这世上与他修为在伯仲之间的不过一个夜摩天,难道说是他亲自动的手?

沧溟掌教转念一想,又把这个可能给否决了。

夜摩天实力虽强,骨子里却极高傲,将昔日仇敌炼成傀儡已是极限,再用秘术扭转心智,怕是根本不屑为之。那到底是什么让师兄不肯回来,难道其中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还没等他把事情想明白,背后就是一寒,接着护身法宝便嘭的一声巨响,碎成了千万片。

一道温润晴朗的声音自耳边响起,道玄真君却从中听出了隐隐怒火。

“原来一向光明磊落的沧溟掌教,竟然也会鬼鬼祟祟的挖人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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