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棠瞪大了眼睛,他装作脚崴时为了逼真,所以真的扭了一下,那时便有些疼,但他也没想到居然会是真的崴了。

他顿时气结,满腔郁气发泄不出来,又想起他曾经在温燕珂刚被师父收为徒弟时,他为了给温燕珂一个下马威所用的恶作剧。

那时巫棠听闻温燕珂剑法造诣高深,而他的却稀烂无比,便打算转而用他擅长的来攻克温燕珂所不擅长的。

他打听到温燕珂阵法奇差,而他恰巧刚学了几日阵法,便趁着温燕珂正在修炼时在他周围设了个梦魇阵,打算让温燕珂在里面做尽噩梦出不来,届时定然会害怕他这师兄的威严。

却没成想,他设的阵法因为记错了卦象,本该设在温燕珂身上的梦魇阵落到了他自己头上,于是他便眼睁睁在温燕珂睡了过去。

临睡前他威胁温燕珂不许把这事告诉旁人,他便在温燕珂身边足足睡了十日,那阵法自然陨落他才终于清醒了过来。

但好在温燕珂把巫棠放进了自己的洞府里藏起来,并未把此事告诉旁人,巫棠才避免了在师门中出丑,但也因睡得太久错过了功课,被师父狠训了一顿,被罚闭关半年。

巫棠心头不忿,在闭关时把教训温燕珂的事琢磨了十数种万无一失的方案,出来后便一一实施。

但无论每一次都阴差阳错没成功,不是他自己操作失误,便是材料品阶选择错误,更甚者某一次在他往温燕珂洞府里搬运火雷石时,正巧赶上宗门里的前辈度雷劫,谁都不劈单单劈到了他的身上,把他准备了许久打算用在温燕珂身上的火雷石尽数劈碎,他也因为雷劫和火雷石爆炸的缘故半个月赖在了温燕珂洞府里起不来。

他为了这些方案把攒了许久的灵石都花光,不仅温燕珂毫发无伤,这些失误都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那半年被师父责罚的次数尤其之多。

但也因为温燕珂毫发无伤的缘故,宗门都在传巫棠转了性,其实是嘴硬心软对他的师弟还算不错,并没有为难他。

巫棠被这些话恭维得落了二世祖的面子,从不肯承认,但最终一半因为这些恭维,另一半因为攒的灵石花光的缘故,放弃了对温燕珂的欺压。

巫棠动弹不得,被温燕珂扶着坐到他身旁。

巫棠此时就是后悔,后悔他为何死性不改,非要耍弄温燕珂,现在果然又报应到了他自己身上。

本来他们两个独处如此大好的机会,他本应该尽快让温燕珂恢复记忆,毕竟温燕珂的修为虽然比他高但也还是在金丹期。

他都能这么清醒,那么温燕珂醒过来大抵也不会太过困难。

巫棠这么想着,脚踝上突然一痛,原来是不知何时温燕珂趁他不注意,把他崴了的脚重新接了上去。

夜色淹没了温燕珂身上的不自然,他方才环住巫棠纤细脚踝的手背在身后,指尖相触摩挲了下,似乎是有些痒麻,又像是在回味:“方才小生不得已唐突……”

话说到一半被巫棠打断:“多谢。”

巫棠没注意他的心思,只把脚放回了地上踩了踩,果然比方才好了许多,他目光触及到温燕珂手腕上的一串金铃,便把脸凑到温燕珂身前问他。

“你看着我这张脸是否觉得熟悉,是否记得在此之前我们曾经见过?”

温燕珂一愣。

巫棠趁热打铁,从温燕珂手腕上撸下来一串金玲。

这串金铃的样式跟巫棠自己的极为相似,但它并没有巫棠那串品阶高。

巫棠那串是他娘为他亲手炼制而成,而温燕珂手上这串是巫棠自己仿照练出来的赝品,虽然样式好看用料也珍稀,但偏生练出来的毫无用处,只能当个装饰品,对于不追求外物的修仙者来说毫无用处。

正巧那时温燕珂刚被他师傅收为弟子,他心中不愤便把这串赝品当做见面礼送给了温燕珂。

为此他事后还得了师父一番斥责,使得他越发看温燕珂不顺眼,其后便开始找他麻烦。

但出乎意料的温燕珂并未对巫棠的这串金铃有什么不满,反而时时刻刻戴在身上,师父又借此夸温燕珂大度,惹得巫棠连带着这串金铃也十分厌恶。

似乎是由于这串铃铛无法蕴含灵气的缘故,所以巫棠的金铃并没有带进幻境里来,而温燕珂这串却留了下来。

温燕珂眸中划过一道晦涩,目光锁在那串金铃上,微微蹙起了眉。

巫棠眼见有戏,不由跟着激动。

“这串铃铛……”温燕珂眼窝深邃,在黑暗中莹莹映着府里方亮起来的灯笼烛光。

“你可还记得是谁给你的?”巫棠连忙追问。

“它似乎是我一生下来就带着的。”温燕珂声音很轻。

巫棠气结,教导他:“哪有可能人一生下来就带着串铃铛,你难道就不觉得奇怪?”

巫棠曾经打听过,此处的凡间并不像他所在世界山下的凡间那般,知晓有修仙界的存在。

此处的凡间,最多只有一些怪力乱神的传闻,并没有修仙界的存在。

巫棠本来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突然从一旁小步跑来了一个小厮,过来唤他:“表小姐,晚宴这就开始,世子爷吩咐我过来找你。”

巫棠正说到兴头上,不由蹙起了眉,刚才虞机还跟他说回去休息片刻,能有一个多时辰的时间休息,而现在连半个时辰都没到,不由疑惑问了小厮一句:“你确定是现在就开始?”

“是啊!前面正催着呢,表小姐咱须得快点。”那小厮十分焦急,看样子是连句话都不如巫棠再跟温燕珂聊。

巫棠郁结,气闷问温燕珂:“你今日可还要为老侯爷拜寿?”

温燕珂眸中黑沉沉,面色恢复了冷硬,望着巫棠的脸若有所思,片刻点了点头道:“正是。”

既然这样,那温燕珂肯定一时半会也走不了,巫棠便稍微放下了心。

回了房间本打算让春桃重新帮他梳个发式,但出乎意料的春桃依然不在,他只好找其他婢女帮他。

等到了正殿,巫棠一进去便被晚宴的喜气融融扑了个满面,衣香鬓影往来接踵,即便大多干其他府里来拜寿的贵人都已经走了,剩下的都是侯府中人,但却依旧热闹不减,人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气,热热闹闹凑在一处。

巫棠能看出他们并非是表现出来的喜气,而是骨子里喜好凑在一处亲近热闹。

不知是谁还从梨园请来了戏班子,在台上咿咿呀呀唱着,巫棠一眼认出在台上拉弦奏乐的那些人就是他曾经在梨园见到的那唱戏的班子,只是台前的戏子却已经不是巫棠上次看见的那个。

巫棠在台下边吃着蜜饯边看着戏,这短短几日他已经吃过见识过不少曾经没见过的东西,虽然戏还是依旧听不懂,但现在他也渐渐觉得这腔调听着还算是顺耳,自己也能跟着哼上两句。

巫棠觉得奇怪,若是一个修士想要设起一个幻境来迷惑人,那幻境其中的风俗和物件都须得是那修士曾经见过的,否则凭空想象绝不会如此真实,以至于生活在其中都看不出丝毫破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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