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话噼里啪啦匣子拉开:“不用想都进不了,我要是他我都不好意思往那个门下走,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你们家同不同意这门婚事的问题了,这是一个严肃的立场问题,是你太爷爷十四年抗战你爷爷抗美援朝,你大伯你堂哥一身戎装保家卫国,一家子为了我们祖国的伟大复兴和社会主义的建设抛头颅洒热血,结果他们最宠爱最寄予厚望的晚辈,也就是你,光荣之家的小小辈,放着我们大院儿里那么多根正苗红正直善良的大好青年不要,竟然一时头昏把自己嫁给个唯利是图为富不仁的港城商人,我是你爷爷我也得气死。”

“别说了。”姜明枝越听越心乱,忍不住出声阻止。她想起家里那一柜子的奖章,知道爷爷一直以来对未来孙女婿的要求是什么,再一次感到绝望。

宋星又笑着打趣:“所以说呢,有些事情不能看只看表面,人不能有点钱就开始眼高于顶瞧不起娱乐圈玩old money搞阶级鄙视那一套,简直是缺少社会主义毒打,因为不是我们姜大小姐进不了路家的门,是追本逐利的黑心商人,根本进不了我们姜大小姐的家门。”

只是姜明枝作为当事人,听着宋星的打趣,不怎么笑的出来。

她缓缓出了口气,问:“你那小道消息从哪儿听来的,到底是真是假?”

宋星:“真的啊,没事吓你做什么。”

“他昨晚来了紫悦星河是吧,你如果暂时想不到解决办法的话,要不你先跟他商量商量,让他以后换个地方住,反正平城那么大不住在一起的话一年应该也见不了几面,我觉得应该没问题,不会被发现的。”

姜明枝表情麻木:“你觉得这话我开得了口吗,我好意思吗。”

她抬头环顾这套位于顶富地段的五百平顶级平层。

当时她异常想独立不想再回家住,恰好拍戏挣了钱想给自己买套房子,考虑到自己各种各样的需求,看中了紫悦星河这里。

结果现实很令人失望,紫悦星河要打造平城最顶级的楼盘,对于买家的资质审核严苛到变态,不仅对买家的资产收入有要求,还对买家的身份背景以及职业规定苛刻。

姜明枝作为一个娱乐圈走流量路线的话题女明星,即便拿着再多的钱也买不到这里的房子。

自己买不了,她又不想开口求家里,所以虽然舍不得也只能放弃这里打算另选地方,结果路谦得知她想买紫悦星河,一句话便帮她搞定了。

姜明枝那时才知道原来紫悦星河隶属于港城路氏旗下的德申地产。

比她原先想买的还要好,楼盘里最顶级的楼层和户型面积,当然价格也最贵。

并且路谦在帮她买房子的时候还顺便告诉她不用再给钱,产权上是你的名字。

所以这房子名义上是姜明枝的,实际上是路谦送的。

现在如果让她开口叫路谦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住的话,姜明枝觉得自己还没有厚颜无耻到那种程度。

路家的房产遍布世界各地数不胜数,平城的地盘也只多不少,但是路谦这几年只要来平城,都会住在紫悦星河。

这次如果真的常驻平城,肯定也会住在这里。

莫名,姜明枝脑袋里又蹦出来“回家”两个字。

这里是她的家,这里……似乎也是路谦的家。

路谦的家。

姜明枝挂掉和宋星的电话,晃了晃脑袋,里面乱的一团浆糊。

她在手机上搜了搜路氏最近的动向,跟刚才宋星给她分享的那条链接内容一样,几乎各大媒体都报道了路氏集团在平城设立全新总部的消息,只是都没有提起说路谦以后会常驻平城。

不过很显然,既然要设立全新总部,那么就需要一位不可或缺的人物。

姜明枝翻看这些内容大同小异的新闻。

她知道,当路谦不在这里的时候,他们鲜少在一起,她是顶流女艺人是姜家小孙女,没有人会认为她会跟路谦有什么交集。

她的户籍系统上婚姻状况甚至都是单身,因为两人只是在拉斯维加斯注册结婚,并没有再在国内的户籍系统办手续。

可是一旦路谦以后常驻平城,像昨晚一样,他们即便不住在一起也会经常见面,于是这段关系便好像一颗已经被点燃了引线的炸.弹,随时会公开爆炸。

炸掉娱乐圈就算了,更主要的是会炸的整个姜家地动山摇,炸到她体无完肤,一辈子被关小黑屋。

姜明枝头疼地扔掉手机,身子靠在椅背上。

她当初怎么就那么单纯地认为路谦只是个普通的,不认识她的,有点闲钱且合她眼缘的帅逼呢?

不光英文,连普通话都说的那么标准,她一个土生土长的平城人愣是没有听出丁点口音。

她以前跟一个港城来的男演员搭过戏,那一口国语说的,新官园的鹦鹉听了都摇头。

姜明枝起身在房间里走了走,最后干脆打开电视,企图听听电视背景音缓解她现在的心情。

最后翻来覆去挑了个自己上过的综艺。

姜明枝一直盯着电视浑浑噩噩发呆了一个下午,临近傍晚的时候,她终于听见开门声。

这回她没什么哒哒跑到背后叫“老公”的兴致,路谦走到客厅,看到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姜明枝。

姜明枝也抬起头看着路谦。

路谦瞟了一眼姜明枝电视里放着的综艺,有她自己参加的一期,此刻正形象全无地在泥地里打滚。

路谦收回视线,叫了声:“明枝。”

姜明枝眼神认真:“嗯。”

她在等小道消息不靠谱,路谦跟他说今晚或者明天就会走。

然后路谦对着她的眼睛,开口,说的很平静:“我以后会一直待在平城。”

“……”

他说完的这一刻,姜明枝心底仅存的那点不愿面对现实的小希冀在此时噼里啪啦地彻底碎了。

姜明枝心碎中有些绝望地面对眼前男人,跟她结婚的男人,想起从前港媒为眼前这个男人专门造了个名词:Herbert hunters。

因为无数想嫁进路家嫁给路谦的女孩们,她们被媒体统称为“赫伯特猎手”。

姜明枝完全能理解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前仆后继地想要当猎手,把他当猎物。

这么一只高贵的猎物,坐拥巨额财富,眼里却似乎从来没有一丁点笑意,鲜少露面的几个媒体镜头剪中影,永远透着居高临下的冷漠与疏离。

他也会笑,但他即便嘴角在笑,表情告诉你在笑,但眼神也是冷的。

在拉斯维加斯的赌场里,她曾亲眼感受过他笑容里的杀气。

如果谁能够俘获到这样的一只猎物,能够听到他向你述说臣服,向你低下他高贵的头颅,这种诱惑,无疑致命到极点。

确实很致命,姜明枝想,只可惜现在,不是港城也不是拉斯维加斯,这里是平城,首都,她从小在大院里长大,只讲究根正苗红。

然后姜明枝想起了宋星对路谦的形容,更贴切的。

一个彻头彻尾的,傲慢,冷血,刻薄,唯利是图到连亲妹妹都能为了利益联姻嫁出去的黑心资本家。

这样的人别说是娶你,恐怕光是靠近你家大门,就会被你大伯直接叫保安轰走。

会吗?

姜明枝的确不敢保证不会。

于是面对路谦,她第一次,问得十分诚恳:“你知道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的后面是什么吗?”

然后路谦脸上有了一丝表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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