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那天,意外的见到袁怀和李长庚,只不过来的时间有些晚,虞卿和苏有辞都已经在收拾桌子,两人才来。
袁怀推开门,夹着一身风雪,笑着把手里的食盒放下。
“还好我们早有准备,否则岂不是只能捧着你那几壶茶,连酒都喝不了。”袁怀盘腿坐下,看了眼虞卿。
虞卿察觉到袁怀的目光,如同以前一样,只是轻轻点了一下头,然后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摆好,又将雪球抱走,重新往铜炉里加了炭。
苏有辞发现袁怀看虞卿的眼神,敛了敛眼中情绪,在铜炉旁的矮几边坐下。
“今晚你还是别喝酒的好。”李长庚伸手拦住苏有辞,见虞卿走了过来,“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哪能次次都喝酒。”
闻言苏有辞挑眉看着李长庚,“那喝茶?”
“喝茶!”
袁怀把酒放到一边去,拿起筷子,看上去最没心没肺,“福润楼的菜可真是汴京第一,这肘子还有卤肚,连花生都比别家炸得好吃。”
正好坐下的虞卿听到袁怀夸张的语气,低头时忍不住笑了一下。
若不和袁怀有感情牵扯,的确是个相处起来很轻松的人,便是有心思,但不深交,却也不算难办。
虞卿自认为不聪慧,却也懂得察言观色,更何况她现在的处境。
苏有辞握着杯子,余光扫过虞卿,不意外看到了她嘴角藏着的笑,眸色一暗。
袁怀的话很好笑吗?
一点都不好笑。
李长庚隐隐察觉到了气氛不对劲,甚至怀疑今晚他和袁怀突然到访,是不是破坏了苏有辞和虞卿的相处。
这两人,仿佛只是一般的主仆关系,可又不太像。
尽管高门大院里,多的是把身边伺候的女使拐到床上去的,可苏有辞就从未做过这种事情,身边多是小厮伺候。
所以,苏有辞把虞卿拐到上床,哪能不让他多想。
见袁怀还毫无察觉的说着这段时间城内发生的趣事,李长庚一脚踢在袁怀小腿上。
“你干嘛踢我!”袁怀嘶了一声,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很不爽,瞪着李长庚,“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李长庚拿着杯子,嘴角抽了抽:“算了,你高兴就好。”
傻子!这都还看不出来,苏有辞自己搞不明白就算了,你一个局外人还看不清,这些年纵横风月是光上床不长脑子吗?
蠢货!
李长庚难得在心里连骂了两句,觉得和袁怀迟早得划清界限,否则这人笨到无可救药的地步,太丢人了。
低着头的虞卿也未注意到苏有辞的情绪变化,给三人添茶倒水,又温热食物,只吃了几口排骨便没再动过筷子。
“不过说回来,我和子辞都要参加,那我先说好了,到时候我要是中了状元,你们得给我在福润楼请客。”
“状元?”
“嘿,我娘说了要是我中状元,成亲之事可以暂缓,不过我觉得也可以一起办了,不是有一句什么话,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李长庚十分嫌弃地看他一眼,有些同情那些将军家的姑娘了。
旁边苏有辞倒是不怎么在意,笑了一下道:“那就先祝你金榜题名。”
“……我瞎说的,要说最有可能夺得状元的,非你莫属了。”袁怀笑了笑,“你可是今科状元的热门。”
闻言苏有辞看了眼身边一直不说话的虞卿,伸手握住她手腕,逼迫她抬眼看自己。
虞卿一脸不解,不懂苏有辞这是什么意思,“公子,茶水不用了吗?”
“你说我和袁怀谁能中状元?”
李长庚刚喝到嘴里的茶水险些喷出来,连忙咽下去,然后盯着苏有辞,仿佛看到了什么罕见之事。
“那小丫头你说说,我们俩谁像状元?”袁怀笑着问了一句,“不行不行,你肯定偏向子辞,毕竟是他身边人,我可不自讨没趣了。”
听到苏有辞的话,虞卿都还来不及反应便被袁怀一通话给弄懵了。
为什么状元之事要问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看看苏有辞,再看看袁怀,虞卿抿了抿唇,求助似的看了一眼李长庚,发现李长庚完全在看热闹,丝毫没有打算阻止这种幼稚行为的打算。
原来这群人都是这么幼稚的吗?
“有这么为难?”
苏有辞的声音仿佛结了一层冰,让虞卿指尖颤了下,然后迅速摇了一下头,“公子是探花的相貌,状元的才情。”
那边一直等着答案的袁怀听见这话,郁闷得一口喝光了杯子里的水。
果然不能指望虞卿懂得违抗苏有辞那家伙,可是苏有辞那人,到底是喜欢乖顺一些的性子还是叛逆一些的?
“今晚你们要在这里过夜?”虞卿的话不管是恭维还是别的缘故,苏有辞承认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大冬天的,我们赶来看你们,不会连在外间睡一晚的交情都没有吧?”袁怀只差说苏有辞见色忘义了。
偏偏苏有辞至今都未察觉到虞卿已经不是一般的女使,就算比不得姜瑟两年的感情,也算得是个贴心人了。
摇了摇头,看向李长庚,“长庚,往后这地方少来些。”
“你要备考,是没机会来了,开春后我要去军中练兵,也没时间来。”李长庚失笑,“想来看热闹也看不成了。”
“你小子。”袁怀一拳打在李长庚肩上,看向对面苏有辞,“可别忘了,今年春闱是个好机会。”
虞卿垂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袁怀的话,难道是在指苏有辞打算借助春闱,脱离家里吗?
不对,苏有辞还有个大哥,那就说明家里也不会觉得这是要挟。
听上回袁怀和李长庚的口味,苏有辞的兄长怕是个青年才俊,能力了得,难怪苏有辞处处和家里作对。
长子的地位不可撼动,更别说,是个出色的人了。
不管怎么样,若苏有辞能夺得状元,就能入朝为官,而且不会是一个七品主簿这样的小官。
只要……
只要她能拿到余家的罪证,就能扳倒余家,让那些人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
“在想什么?”
耳边传来苏有辞的声音,虞卿回过神,看向苏有辞,发现两人离得实在是有些近,不由往后退开了一点。
“在想今晚我——”
“木榻和地毯都有人睡了,你打算睡了?”苏有辞声音压得很低,几乎只有两人能听到,“我不打算睡地上。”
虞卿觉得苏有辞今晚怎么性格恶劣到有些奇怪,明明从前不会说这种话,可是——
眨了一下眼,露出乖顺的表情,“听公子安排。”
看着苏有辞满意的坐正,虞卿只觉松了口气。
想要得到苏有辞的另眼相看谈何容易,她那些自以为是的招数在苏有辞面前不管用,见过了锦宴楼的美娇娘,又有贴心人红袖添香,这副身形样貌和家世,恐怕倾心的女子也不少。
她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让自己性格原原本本展露出来,把不该露出的情绪都藏起来,才会让苏有辞放下戒心。
念及此,虞卿只觉自己如今的行为太过孤注一掷,可偌大的汴京,她除了牢牢抓住苏有辞这根稻草外,再无其余的栖身之处。
几人笑谈至深夜,虞卿将木榻铺好,又取了两床被子,还不待回到苏有辞身边,便被苏有辞赶去睡觉。
错愕看了眼苏有辞,虞卿放下幔帐回到卧房时愣了愣。
才到子时,苏有辞竟然不让她陪着了?
心里不解却还是乖乖梳洗后,轻手轻脚躺在床上,就算屋内再暖和,被子上还是浸着一股寒意。
虞卿缩了缩手脚,往里侧靠去,被子拉到眼下,睡着前也没想明白苏有辞今晚奇怪的行为。
“你真不打算回国公府了?”
“回去再挨一顿打吗?皮糙肉厚的人来也挨不住老头子的一顿。”苏有辞提到国公府时,眼神里闪过暗光,“待春闱放榜后再说。”
“那至少是三月底四月初的事,可还有三四个月呢。”
“这里不好吗?”
袁怀正色道:“好是好,可你总归是要回去的,难道你还想从国公府的族谱上脱身?那——”
袁怀本是想说姜瑟已经成了一个不可能,就该放下。
可又想到苏有辞才为了这件事挨一顿打,便噤了声。
旁边李长庚叹了声道:“你气伯父便罢了,何必要当面和他顶撞,你也明知他把人迎进府是为了断你的念想,压根不曾碰过她,说不定等你收了心,就把人给放了。”
“无耻。”
苏有辞说了一句,起身道:“时辰不早,明天早点回城。”
李长庚和袁怀对视一眼,默默叹气。
得,又戳到这位祖宗的逆鳞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