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憬舟不喜喝酒,可自姜昭昭离他而去后,酒便常伴他身侧,即使不能缓解他的痛苦半分,他也会一壶一壶地喝。

祁憬舟不止一次地想,为什么死的不是他?

应了他的话般,五年后,他在战场上身中毒箭,客死他乡。

他看着天空中飘下的雪,攥紧了手中的平安符,解脱地闭上眼,鲜血在他身下蔓延开来,如妖冶的花。

如果还有来世,祁憬舟想,他还要和姜昭昭做夫妻,然后用尽的力气所有对她好。

她任性也罢,占有欲强也好,都随她。

只要她愿意。

不愿意的话……那就一辈子默默护着她,也没什么不好。

***

“公子?”

“公子!”

祁憬舟听到耳边有人喊个不停,他轻轻蹙眉,睁眼却对上一张稚嫩的脸。

是年少时的白芨。

“公子你可算醒了!你可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呢。”

白芨取了他额头上的温热的毛巾,伸手挨在他额头上。

“啊,烧退了。”

视线转到白芨的身后,看起来莫名熟悉。

想起来了,是他还住在祁府时的卧房,卧房里面床头的墙壁上还挂了一把剑。

那把剑他还记得,是他的第一把剑。

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在做梦?

一连串的疑问砸向祁憬舟,他试图从床上起来,却浑身无力;试着开口,却发不出声。

“青木!公子烧退了!”

白芨一扭脸冲门外大声喊道,喊完才问祁憬舟:“公子要不要喝水?”

祁憬舟没说话,只沉默地看着白芨。

“唉,公子你可算醒了,前天你睡着,第二日就发了高烧。大夫来看也没察觉出任何异常,给您针灸,然后降温。”

白芨自顾自说着:“现在您可终于醒了!”

他露出一个放松的神情,注意到祁憬舟沉默地看着他,他连忙道:“你可不知道,在你高烧的这段时间里,我跟青木都要担心死了!还好您没事。”

白芨觉得奇怪,公子为什么忽然为发高烧,大夫来看都察觉不出异常。

他悄悄问青木,公子是不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体了,青木反过来呵斥了他一顿。

唉,可是真的很奇怪啊。

不过还好公子醒了,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异常,真的太好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良久后,祁憬舟终于说出了话,只不过声音沙哑,像大病初愈。

白芨在他的示意下将他扶坐起来,拿了枕头垫在他身后。

听到这个问题,白芨一愣,继而在心里算起来。

“一月初十。”

“嘉庆多少年了?”

白芨疑惑,他道:“当然是五十七年,怎么了吗公子?”

“……”祁憬舟想了想,他道:“你掐我胳膊,使劲掐。”

白芨对此要求很震撼,张开了嘴,呆呆地“啊?”了一声。

“掐。”

没懂公子为什么这么要求的白芨,懵懵地点了头,听话的伸手掐了祁憬舟胳膊。

疼痛传来,祁憬舟确定了自己心里的想法。

如果是在梦里,他不会真切感受到白芨是个活生生的人。

而刚才白芨冲屋外喊青木,他感觉到了真实。

心下有个大胆的猜测,他便让白芨掐他为证。

果然……

他重生了。

祁憬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内心的酸楚涌上,他轻轻笑了一声,抬手搭上自己的眼睛。

在床前的白芨再次愣住,他看见公子脸上滑落了一行泪,沿着脸颊落在衣领处。

“白芨。”

“啊?”

祁憬舟沉闷沙哑地声音响起。

“真好啊。”

他这辈子,还没和姜昭昭错过,没有认识,也没有发生争吵。

这辈子的他们,可以重新来过。

真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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