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颖跌坐在床边,不敢呼吸。
活着的滋味太美妙了。窗外时不时有人走动,低声说话。
过了半刻,一个人低头推门进屋,是湖波。
湖波没有注意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到窗边,略微给窗户开了一条小缝,给屋里通通风。
“湖波……”谢颖发出的声音沙哑低沉,一发出声音,她自己都略微讶异。
湖波下意识回头,随即发出一声震天惊叫:“啊——”
谢颖本想说:我没事,你不必这么大声。可下一秒,湖波就冲出了屋,大喊:“杭嬷嬷!杭嬷嬷!姑娘她醒啦!”
然后,就是杭嬷嬷、湖波和一个御医冲了进来。
“姑娘!姑娘醒了!”
杭嬷嬷匆匆把谢颖搬回被窝里,语气里满是惊喜和责备:“醒了就穿得单单的钻出来,不怕又着凉吗?”
谢颖笑了笑没说话。杭嬷嬷为她倒了一杯热茶,喂给她喝,谢颖这才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御医为她把了把脉,良久,道:
“姑娘脉象已无大碍,只是仍然虚弱。我开一个方子,给姑娘吃着调理一段时间。身子需要将养,姑娘不要下地,好好休息。”
湖波跟着御医去太医院抓药。杭嬷嬷帮谢颖把被子掖好,摸了摸谢颖的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松一口气: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姑娘昏迷的这些日子里,老奴整日里都在祈祷,果真苍天有眼,姑娘好好的!”
谢颖笑了笑:“嬷嬷又是‘阿弥陀佛’又是‘苍天’,也不知神佛会不会怪罪嬷嬷三心二意。”
杭嬷嬷听了,自己也笑了。
谢颖又好奇地问道:
“嬷嬷,‘这些日子’,是多少天?”
“老奴一天一天掰指头惦记着呢,连上今日,刚好六天。本来发烧,加上呛了水,又被撞了脑袋……姑娘能好,老奴真是……”
杭嬷嬷说着,哽咽了。
谢颖安抚地摸了摸她的手。嬷嬷强硬地把她的手又塞回被子里。
等嬷嬷好些了,她问:
“嬷嬷,究竟是谁要害我?又是谁救了我?我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太后娘娘她……”
杭嬷嬷神色一僵。“是……太后娘娘,发现姑娘久久未至,派人去寻,在废弃的桑榆池找到了姑娘。”
谢颖注意到她的神色,心急地追问:“嬷嬷,发生了什么?”
杭嬷嬷勉强笑着摆摆手:“姑娘何必操心这么多的事情呢?身体养好了,自然一切都好。”
谢颖自然不可能让她随意糊弄过去。她支着身子靠在床背,沉声问道:
“背后的凶手,已经抓到了吗?”
杭嬷嬷沉默着摇摇头。
谢颖思考了一下,随即注视着杭嬷嬷,慢慢地道:
“那……难道是太后娘娘,根本没有细细追究这件事吗?”
这时,一个愤懑带着哭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却是不知道何时回来了的湖波:
“嬷嬷,瞒着姑娘作甚?这两年,太后娘娘对姑娘如何,我们都看在眼里,还以为是一腔真心呢!可是呢?!姑娘被害,险些送了命,太后娘娘除了给步胜斋加派了两队侍卫,却从没来探望过,还不准陛下来探望!甚至……甚至……”
杭嬷嬷怒喝:“湖波噤声!”
谢颖摆摆手,态度平和:
“湖波,你说吧,没事的,我需要了解自己的处境。”
湖波咬牙切齿:“连奴婢都能猜到,必然是陈家女派的人,想置姑娘于死地。娘娘,不可能不知道……
“可娘娘,竟然封锁了宫中的消息,表现出丝毫不关心的样子,让寿宴正常进行,还当众宣布,陈允娇甚好,当聘为陛下的皇贵妃,暂赐居禧春宫,学习宫规礼仪,待她及笄后,便正式行册封典礼!
“这两年的体贴和亲厚,真真是……虚伪至极!”
饶是做好了心理准备,谢颖还是愣住了。
迎娶皇后,才能是“下聘”,皇贵妃再大,也是妾,可从没有“聘”皇贵妃的说法。对于陈允娇,这是尊荣,还是委屈了?
杭嬷嬷慌张地瞪了湖波一眼,握紧了谢颖的手。
“姑娘姑娘,不要胡思乱想,湖波是个小孩子,难免添油加醋,语无伦次。这事,必然有误会……”
谢颖笑了笑,拍了拍嬷嬷的手,“嬷嬷,我没有胡思乱想。不过这事,确实不是陈允娇干的,我几乎可以确定。”
杭嬷嬷和湖波都愣住了。
“姑娘……这是为何?陈家女,向来视姑娘为眼中钉、肉中刺,且这事一出,她获利最大……”
“看似获利最大,实则危机满满。”谢颖果断道,“太后娘娘在世家众多的宴会上,宣布以皇后之礼‘聘’她为皇贵妃,还赐居太后娘娘为妃时曾居住的禧春宫。你们说,这是不是风口浪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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