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种视觉本能的动物。

当施暴者和受害者长相差异巨大时,人心受到的影响就更明显了。

这场骚乱的施暴者是长得眉目清秀的少年,身材虽瘦削却纤长,身上的衣服看得出陈旧,却也是洗得干干交净,整个人看起来颇为整洁。

他是拿着刀子紧抵着别人的脖颈,但却脸色煞白,双手不住地颤抖,配上他脸上近乎无助的紧张,与其说他看起来像罪犯,不如说更像一个受害人。

而真正的受害者是名普通的上班族。不仅人到中年体型发福,就连发际线都退到颅顶之后,油腻稀薄的头发贴在鬓边,更衬得他形容猥琐了起来。

就算是最应公正客观的警务人员也不能免俗,心就这么偏了过去。

好在受伤的警员立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再情有可原的罪犯依旧是罪犯,而打击罪犯,保护无辜百姓,才是他作为警务人员不可推卸的责任。“三观跟着五官跑”在民众嘴里可以是个梗,是一句笑话,但他绝不可以。

就在他自我反省的当口,却听卓宣云又道:“人质快不行了。看他的脸色,再不救下来怕要发病。”

乐无忧闻声望云,只见那人质已不复惊吓过度的苍白脸色,汗津津的脸上泛起灰败之色,神情看着很不对劲。

按他那远超正常标准的体型来看,有基础病的可能性不低,再加上这次的刺激……若一个弄不好突发心梗脑梗什么的,那真不是开玩笑的事。

可那少年已如惊弓之鸟,清俊的脸上满是惧色,只顾死拽着人质,却连对方就快要失去知觉都没发现。

乐无忧大张双手,缓步向前:“小哥,你先不要紧张,有话好好说,好吗?凡事都可以商量的,你不必这么激动的。”

那少年一悚,手下又加大了力气。等发现来者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才又放松了些。但眼中却又透露出些许不信任来。

年轻女性,又是一身便服,要让他信得过确实不易。

“你是什么人?我要找警察……不,我要找领导!”那少年戒备地拖着人质往后挪了一步。

“我就是警察。在这儿我能说了算。你的要求是什么?不如和我谈谈看?”乐无忧耐心十足,前进的步子始终缓慢而坚持。

乐无忧的长相天生就股以言喻的亲和力,加上她那和煦的笑,总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放下戒心。

不过一会儿的工夫,少年的表情就比之前轻松了不少。手虽仍未离开人质颈项,但至少人质看起来不是马上要被勒死的样子了。

“我要……我要离开这里!”那少年动了动胳膊肘,试图把书包再扯得离自己近一些,“你……你们给我准备一辆车!等我安全了,我一定会放了这个人的!我保证!”

乐无忧笑容不变,内心却暗暗叹息了一声。

这少年太天真了。安全离开?怎么可能呢?

末海市的天网系统发达得近乎神迹,就算戴着帽子口罩墨镜去买个菜都能被系统捕捉到行动轨迹,更何况他这样毫无掩饰的呢?

就算真给了他车子又能如何?都不必派人跟着他都能实时掌控他的行踪!他以为自己出的了外环吗?

当然,这些话她都不可能告诉对方。若是刺激到他,让他再做出更过激的事来就不合适了。

乐无忧状似思考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好,我可以答应。不过你要不要考虑先换一个人质?你看他,就他现在的状况只怕根本走不了。如果路上他出了问题,你岂不是白白增加不必要的麻烦?”

那少年果然依言低头去看,这才发现人质的脸色已经一片青紫,进的气少,出的气多,确实极度接近濒死状态。

人质如果死在他手里,那他不但不能用人质换车,甚至还可能背上一条人命。这让他不由犹豫了。

“要不这样吧,你放了他,我跟你走。等你觉得安全了再放了我,怎么样?”乐无忧温和地提出了建议。

那少年的犹豫连一秒都没有,立时拒绝了。

“不行!我不相信你!林大哥说过的,华国的警方很厉害!还狡猾得不得了!哪怕是女的也不能掉以轻心!”

“……”

虽然提议被拒绝,但总觉得这时候应该说“谢谢表扬”是怎么回事?

乐无忧突然很想看看这位“林大哥”是何方神圣,居然这么了解他们警察队伍的实力?难道曾经和警方打过交道?

一直站在乐无忧身旁的卓宣云突然开了口:“那我呢?”

少年一怔,从头到脚打量了她一遍。

卓宣云指了指自己肩上的绷带:“我也是警察。但你也看到了,我有伤在身。我现在的情况既不会威胁到你,又不至于拖累到你。你放了他,我来当你的人质如何?”

少年这次是真的犹豫了。

卓宣云身上穿的是病号服,宽大的病号服穿在她身上更显腰细如柳不盈一握,风吹过时总有随时会乘风而去的感觉。

在她的右臂上还打着夹板,整条胳膊被牢牢固定在胸前。从宽敞的领口望进去,很轻易就能看到她的肩背处缠着厚厚的白纱布,伤势确实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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