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对那位看起来过于冷静的东方女子并没有任何恶感,但这是他的任务,他只能这样做。
如果她的运气够好,他开门时她还有一口气在的话,他其实并不介意帮她叫个救护车——当然,她最后到底能不能活着离开赛兰城,他就不能保证了。
掏出钥匙,他一脸麻木地打开看守室的门。
像这样替里昂先生办事,除去他觉得碍眼的对象,对安东尼来说早已不是第一次,并且也不会是最后一次。
安东尼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喝止屋子里的暴徒们,可当他看清了屋内的情况,手中的钥匙却不受他控制地跌落到了地上。金属与地砖相击,发出一声清脆地轻响。
看守室的上方只有一枚孤零零的灯泡照亮,而现在这枚灯泡正微微摇晃着,在室内晃出一圈又一圈昏黄的光芒,斑驳的墙壁上时不时闪过晦暗不清的阴影。
暗色的地砖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名壮汉,他们有些还在喘息着、□□着,剩下的则已经彻底失去了知觉。
为了不让犯人们彼此争斗,在看守室内并没有放置任何家具——包括椅子。此刻所有人都躺倒在地,屋子里唯一站着的人,是卓宣云。
看守室的面积并不大,但在她的周围却生生空出了好大一片。那些还有意识的人见到安东尼来了,拼命向他的方向爬行着,只求离她远一些。
这一切让安东尼看得目瞪口呆,也不知在他吸烟的这点时间里,屋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卓宣云站得很挺直。
原本穿在身上的风衣早在激战中被扯得粉碎,此刻也不知被扔在哪个角落里;用来掩饰性别的鸭舌帽也在打斗中消失无踪,此刻那头漆黑的长发已尽数散落在她的肩上。
没有了帽子和外套,她身上的女性特征可谓一览无余,绝不会再有人错认她的性别。
她骨骼很是纤细,个子虽高挑,但人却极瘦。能假扮男人,全靠加了垫肩的外套。
现在外套不在,她的身上就只剩下一件深色衬衫。那修身的剪裁把她的身材衬得更为瘦削。当她直挺挺地站在那儿时,就像一竿竹子般坚韧。
但在这样纤细的身躯里,却蕴藏着极为惊人的力量。
瞧这周围一圈倒地不起的汉子,不就是因为小瞧了她,才会落得如此下场吗?
听到动静,卓宣云缓缓看了门口一眼,见是安东尼,她才微弯下身,随手从离她最近的男人身上拔下一把□□。
“你们警局的安检不行啊!这么危险的东西都被允许带进看守所?”卓宣云的嘴角微弯,嘲讽得毫不掩饰。她轻松地抛掷着手中的□□,任锋刃在空中划出一道道绚丽的刀花。
安东尼的嘴角抽了抽,没吭声。
除了那把被她缴获的□□之外,散落在地上的虎指、角落里的甩棍……还有些乱七八糟他都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哪一样不是被他放进来的“危险物品”?
按说不过是个女人罢了,他并不觉得需要严阵以待到这般田地。但里昂先生吩咐了——务必要让他们好好地把这个女人教训一顿,他才特意安排了这些人和他们趁手的器械。
事实上,在开门前他还觉得这些准备工作做得过了……谁能想到最后竟会看到这般局面呢?
“卓小姐不愧是华国警界的精英,确实厉害!”安东尼僵着脸,干巴巴地说着言不由衷的赞美之辞。
“过奖。”卓宣云把□□在那男人衣服上蹭了蹭,才收入自己的裤袋里。起身时,她的手背从自己腮边拂过,拭去了脸颊上的血迹。
——这场以少敌多的打斗,她赢得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
除了阵亡的外套,她的身上其实也有多处受了伤。看守室的面积过于狭小,敌人数量又超出预计,她就算有通天的本事,到底还是吃了施展不开的亏。甚至有几次因无处可避,她也生生扛下好几记重击。
不过就算如此,此刻她的神情看起来依然云淡风清,从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她有丝毫折损。
卓宣云心知,在这些野兽般的对手面前,她哪怕只露了一丝怯,都会被他们迅速发现。若在气势上先输一成,他们必会一拥而上,群起而攻之。
她到底双拳难敌四手,以一敌多,只有吃亏的份。
这些人哪个不是亡命之徒?她只有比他们表现得更疯、更狠,才能镇得住他们!唯有让他们在吃亏后迅速认怂,他们才不会仗着人数和力量的优势与她拼个你死我活。
肉食动物之所以比草食动物更强大,靠的从来都不是魁梧的身躯和力量,而是锋利的獠牙,和骨子里连自己都能舍下的——残忍疯狂。
看着安东尼有些瑟缩的眼神,卓宣云微微挑了挑唇角,她很清楚对方在怕什么。
也许里昂说得没错,本质上他们确实是同一类人,打斗于她就像本能一般自然。
只有与人以性命相搏时,她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
可那又如何?
她早已过了会感到迷茫的年纪。她知道自己是谁,也明白自己该做的是什么。
卓宣云微微拢了拢鬓边散乱的头发,状似无意,实则无比警惕地打量着安东尼。
她身形坚定,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永远都不会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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