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上五楼时,他便停了下来,慢慢侧了侧身,在五楼的楼梯间里靠住了墙。
下一秒,人鱼怪物在他眼前慢慢探出了个头。
那怪物和他们白天看到的一样巨大。它的头发和海藻一样,一步一步轻轻晃着进了黎放心不在焉的视线里,缓慢的动作和巨大到令人窒息的身影立刻给一切铺上了一层恐怖的阴影,就连甲板上若隐若现的热闹声都变得遥远又诡异了起来。
黎放看着这庞然大物背贴着墙离开,表情平静地像看一个平平无奇的过路人。
待人鱼怪物慢慢走出去了几米以后,黎放便跟着上了五楼,淡定自然地尾随其后。
人鱼走到走廊另一端的楼梯口,上了楼。它毕竟是条人鱼,一条长鱼尾在上楼时候就分外艰难,看起来有些许搞笑和滑稽。
人鱼艰难地上了六楼。
黎放跟了上去。
六楼的门大开着。原本锁着它的十把大锁竟然全都开了,巨大的锁头就那样孤零零地挂在外面,没有任何被强行拆除的痕迹,应该是有谁拿钥匙来打开的。
人鱼畅通无阻地走了进去。
六层的屋子里一片黑暗,没有灯光,还传出阵阵血和海水的腥臭味道,阴凉的气息悄悄溜出,一片阴森之意。
黎放站在楼梯口等了会儿。片刻后,有啃食声和血肉骨头被咬碎的声音从里传了出来。
黎放这才轻轻悄悄地上了六楼,他贴在左边门旁,偷偷摸摸地露出半个脑袋去看里面。
六楼里面并没有什么司轻昨天预想中的神像,只有满满一片被倒吊起来的人。他们像是屠宰场里被杀好了的猪肉,个个赤着全身,身上挂满寒霜和淤青和已干的血,一双双眼死不瞑目地睁着,仿佛在看着他。
最外面一圈还有几个很熟悉的面容,那正是白天里第三个任务的船员姑娘和几名进了关之后就没见过的神选者。
人鱼怪物张着大嘴,抓着一个被倒吊起来的人,闷闷啃食着,咬得鲜血乱溅,喷了自己和两旁的倒吊人满身。
黎放对此见怪不怪。他从兜里拿出从巴萨尔夫人那儿拿来的打火机,来来回回把盖子合上打开了两回,琢磨了一下后,直起身走了进去。
人鱼怪物在一片漆黑的屋子里大快朵颐,没注意到他。
黎放在黑暗里轻车熟路地走到一个位置上,低头放下了打火机,然后起身,转头,潇洒离开。
*
“黎放不见了?”
“是啊!”
司轻着急得不行,扑克脸都碎了,抓着头发近乎要疯,一脸焦急地和旁人说:“就在一楼的船长室前!突然就不见了!前几秒还跟我说话呢!!”
一个黑发姑娘轻轻皱起好看的眉:“怎么会不见的?”
“不稀奇,这里可是末日游戏。”克罗斯说,“那有点没希望了,不见了估计就和死了差不多了吧,不是说船里有人鱼怪物吗。估计是触发了什么机关,就被抓走了?”
旁边的人附和:“肯定是嘛,谁让他宴会前还要去船里溜达作死?没脑子,死了活该啊。再说也没什么,没啥损失啊,那人长得娘们唧唧的,看了就烦,死了也舒心,反正活着他也当不上神。”
克罗斯啪一巴掌重重呼上他的脑袋。
“干嘛啊!”被他扇巴掌的人非常委屈,“不是吗!哪儿说错了啊!”
“哪儿都说错了,人家长得好看干你什么事儿。”克罗斯说,“死的是队友,是人,死了人你搁这儿幸灾乐祸的?你脑子里是不是有瘤,能不能别总拿能不能当神衡量一个人,毛病。”
“……我……!!!本来就是!!!那人长得就他妈娘们唧唧的!!一看就是同性恋!!被千人骑万人X的那种!!不正常!!死了就死了呗又不是没死人,他就该死!!!!”
司轻听得火冒三丈,刚要开口反驳时,一个声音就先他一步,怼了回去:“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想才长得娘们唧唧的。”
司轻一怔,回过头。
黎放站在他身后,一脸风轻云淡。
黎放自发地解释起来:“对不住啊,我刚刚寻思去找线索,结果一个不注意就沉浸式了,一回头你就没影了。”
司轻松了口气:“你吓死我了你。”
黎放笑了两声:“对不住对不住。”
“话说回来,什么叫又不是没死人?”黑发姑娘说,“死人了吗?”
克罗斯:“死了,有一队在他们之前去的第三个任务。他们是打头阵的,结果遇上了人鱼,全军覆没,多亏有他们第二轮的活着回来,给了我们情报,我们才幸免于难,大家都放弃了第三个任务——说起来,你是怎么知道面对那个东西要靠墙憋住气的?”
“我游戏打得多。”黎放说,“不过你这队长当得不太合格啊,你队里有人说我长得娘们唧唧,我有点伤心。”
克罗斯横了旁边的人一眼:“我管不住。”
他旁边的人冷哼一声,对自己背后骂人反倒被当事人抓住这种事丝毫不以为意,反倒还有几丝蛮横,“爷骂你是你的荣幸”的一种普信气质跃然在他脸上,让人更加不爽。
他一句话也没说,转头插着兜走了,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儿。
“什么人啊。”司轻嘟囔。
“金默林,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昨天开始就嚷嚷着自己是神。”克罗斯说,“我不是早上说让你们摆正心态吗?他就是原因,我总觉得他不对劲。”
黎放冷笑一声。
克罗斯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没,你可以放心,这种人一般一关都过不了,永恒之眼不会多看他。”
克罗斯更怪异了:“你怎么这么有信心?”
黎放耸了耸肩,看了眼司轻,不多说了。
司轻眨巴眨巴眼,偏头看向船头。船长早已经下去了,换了穿着一身漂亮礼裙的巴萨尔夫人上台。她正端着一杯香槟,在说些祝贺自己生日的致辞。
“谢谢大家为我而来,”她说,“这一年里,有很多朋友和我说,真高兴看到我走出了比利的阴影——我或许不该在这大好的日子里提到这样一位死人,但是我觉得,他对我人生造成的影响让我永远无法忘怀他,也该偶尔说他一二,无论好坏。”
“我现在受着海神波塞冬的庇佑,也无需再为比利的事情忧心。谢谢各位担心我,但我已经走出了阴影。是的,这一切都得感谢我的神明。”
有服务生突然出现,双手拿着托盘走上前。巴萨尔夫人微微低身,把酒杯放到托盘上,然后直起身来,朝所有人伸开双手,提高了声音:“好了,各位,让我们朝着海面,向我最至高无上、光明热烈的主,献上我们最渴望的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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