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快握住了容迟的手,轻轻晃了一下,道:“我给忘了。”

容迟反握住她的,用了些力道,同时解释说:“人多,握紧些。”

楼昭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容迟见她这样,不知为何,觉得有些好笑,不禁短促地笑了一声。楼昭好奇地看向他,问:“你笑什么?”

容迟摇了摇头,并不回答,楼昭想了想,也就不追问了。

难得他能有些好心情,总归不是坏事。

剩余的路程,容迟一直很安静,另一只手提着那盏走马灯,不知在想些什么。楼昭猜他心情恐怕不能平静,时隔这么久重新进宫,却连自己的身份姓名都不能拥有,紧接着又见到孙小海验证沈康被害的真相,他不止要理顺心情,更多是要理顺计划。楼昭无意打扰他,上了马车后便倚在贵妃榻上小憩,任由这个男人跪坐在蒲团上安静思考。

护卫报告说,盯梢之人一路跟到了公主府。但他们也只能跟到此处了,关上大门后,整座公主府便如铁桶一般,再没了任何窥探的机会。

两人这才分道,各回各的院子。

容薇今日跟府里的丫头仆妇们一道出去赏灯,也才回府不久,听到动静出来查看,见果真是哥哥回来了,悬了一晚上的心可算放下了。

在她看来,哥哥此时进宫还是太危险了些,一旦被人看穿了身份,当场被拖出去斩杀也不无可能。

可他还有想做的事,还有未完成的使命,身为妹妹,她无权阻止他去冒险。

只能暗自牵挂,默默祈福。

此刻见他平安归来,也就意味着第一关总算平安度过,容薇心情一下子放松了不少,这才留意到容迟手中拎着一个精致的走马灯,不禁奇道:“哥哥今日也去看灯了?这是买给我的吗?”

说着便要接过他手中的灯,容迟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手,有些不自在地说:“明日我给你买个新的,这个不行,是旁人送的。”

容薇哦了一声,便问道:“是谁送的?”

容迟目光躲闪了一下,没有回答,只催她早点歇息去。容薇见他这般,眼珠微微一转就想到什么,暧昧一笑,道:“难道是宫里的女子所赠?还是这府里的谁?”

她也想过会不会是宛华公主所赠,不知为何,话到嘴边却没问出口。

容迟自然不答,默默推开房门,将人给搡了出去。容薇也不恼,笑嘻嘻地说:“明儿你可记得给我补个好看的。”

容迟无奈地应下了。

到屏风后头更衣,却再次摸到袖中的栗子糕。

小小的两块糕点,包裹在一块素色锦帕中,已经有了些微的变形。容迟取一块放入口中,细腻软糯,甜而不腻,难怪那人当时那么喜欢。

默默吃完了两块糕点,容迟看着那块锦帕,犹豫许久,才仔细叠好,放入枕边收纳书信的木匣中。

上元夜的京城灯火不眠,公主府却因为女主人的归来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无论主仆宾客,简单梳洗之后都上床安歇。

但对于守护京畿安全的龙虎卫而言,这个夜晚才刚刚开始。

慕离与下属巡完了天街,打算回到卫所暂歇,还没进门脚步便停下了,凌厉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某个角落,右手按在了腰侧的刀柄上。

一道身影从他目光所指的阴暗处走了出来,手里拖着个笨重的不明物体,远远看去,像是个昏迷的人。

慕离冷眼看着那人一步步走近,却是一个他并不熟悉的太监。

而他手里拖着的,果然是个人,竟也是个与对方衣着相差无几的小太监。

来者恭恭敬敬地对着慕离行了个宫礼,开门见山地说了来意:“奴婢是朝阳宫的管事黄安,受宛华公主所托,给大人送个人犯。”

大皇子府书房内,夜已深,沈清还在处理信件。

自从钱司尧被处置,他精心安插进户部的人手很快就悉数被清理出来,缺钱少粮,做什么事都不顺,沈清的心情委实算不得美丽。

也因此,他对拉钱司尧下马的沈宴和宛华兄妹,越发的恨之入骨。

盯了宛华一晚上的心腹回府之时,沈清还没有歇下,他干脆召那心腹近前,想问问情况:“那两个人私下里相处如何,有没有不和?”

沈清了解容迟,也了解异母妹妹宛华,以他们的性子,根本不可能走到一起。

除非是有万不得已需要联手的理由。

沈清心里十分清楚,他们联手起来,无非是为了对付自己。

可这两个人都异常骄傲,即便迫于形势短暂合作,恐怕也很难和平相处。

他想听听心腹都听到看到了什么。他希望是好消息,比如那两人根本貌合神离。

可那心腹却说,这两人出了皇城便携手乘船出游,归来时还一起看灯,宛华公主送了一盏灯给容迟,容迟则整晚牵着对方的手不肯松开,两人时而含情对视,时而窃窃私语,关系十分亲密。

“他们是真的。”那心腹总结道。

“谁准他们是真的了!”

沈清一声暴喝,书桌上的杂物被统统扫到地上,他额间青筋直冒,怒道:“去给我查容迟,到底是什么情况!查他的行刑手,查他的尸身,查他在天牢时的探访记录,掘地三尺,也得把这个家伙的真面目给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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