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芽也不计较他把自己铺盖丢下悬崖的事,拉上衔玉,一起送他到万叶宗看病。

柳催雪本就因上丹田灵气淤塞,修为尽失,诱发了心魔之症,如今雪上加霜,食用了九华山特有的一种毒菇——赭红鬼伞,导致神志不清。而冲刷丹田的灵药中,有几味极关键的药材,不可与解毒的丹药同吃,这病就不太好治。

赭红鬼伞其实也是万叶宗常用的一味毒药,性属木,与其他药物搭配着外用,可治离火烧伤烫伤。

赭红鬼伞无法培育,只能应季采摘,夏季雨后,万叶宗后山的树林里会冒出来很多。

平素为了防止弟子误摘误食,树林外有禁制,寻常人不得入。阮芽的天木灵根是假的,掌门长老们都心知肚明,她根本不可能穿越禁制到达万叶宗后山,那她是怎么采到的呢?

一边为柳催雪诊治,苍衡一边召来门下首徒,附耳私语,让他去后山检查禁制,是否有被人篡改的痕迹。那弟子得令,转身即走。

衔玉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好奇偏了偏头。

那弟子去得快,来得也快,苍衡为柳催雪诊断完毕时,他回转,没说话,只摇了摇头。

苍宗主颔首,脸上没流露什么表情,长叹一口气,“为今之计,只能继续让他服食散淤的灵药,等到经脉疏通,气海充盈,修为恢复,这鬼伞之毒便可不药而愈。”

衔玉跳将起来,“那他岂不是还要傻好一阵子!”

“容容,你怎么啦,别生气呀。”柳催雪抚着他后背顺气。

衔玉一脚踢飞他,“莫挨老子!”

阮芽更加愧疚了,把他从地上搀起来,“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她有心示好,人家却不领情呢,一扭身,“你谁啊,我不认识你,你不准靠近我家容容。”

阮芽:“……苍宗主,这病真的没法治吗?我有钱,我们不缺钱,求求你给他治吧。”

苍衡不忍,却不得不泼冷水,“归根结底,还是那心魔之症。装睡的人,谁也叫不醒,是他自己不愿意醒来。”

“唉——”

众人皆是长长叹气。

也不知道柳催雪这症状还要持续多久,苍衡又给他添了三个月的药量,服药方法还跟从前一样。他这是老毛病了,多囤点药,有备无患,免得下次发病时抓瞎。

苍衡又交代了一些与药味相冲的食物,在服药期间不可以混吃,阮芽都一一记在小本本上,药放进挂腰间的芥子袋里。

大家心情都不太好,只有柳催雪,一直乐乐呵呵的,阮芽看着他,莫名体会到了自己犯傻时旁人的感受。

好无奈,好难受,他好可怜,呜呜呜……

回去的路上,柳催雪非要把衔玉举到脖子上坐着,衔玉身形胖瘦都跟他差不多,妖身却是一只黑鳞巨蛟,是真正的千斤之躯,柳催雪如今修为尽失,若衔玉不愿,自是无法撼动他分毫。

衔玉岿然不动,却实在架不住他脑袋非要往人家胯.下钻,一边钻还一边念叨,“容容,我带你飞高高。”

“你大爷的……”衔玉真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

阮芽痛心极了,“都怪我,都怪我。”

衔玉只能勉为其难变作阮芽小时候,卸去力道,让柳催雪顺利把他举到脖子上坐着。

虽然还是很膈应,起码看起来没那么奇怪了。

衔玉很有自觉,他是要化龙的蛟,将来是要位列仙班的,就算没有人举着万华镜专程来记录他的丑态,也绝不允许自己留下一点黑历史。

柳催雪身边离不开人,衔玉带着他回去,阮芽去膳堂打饭,两个人一起照顾倒是方便不少。

衔玉也想得开,阮芽说了,她挣的钱可以分给他一起花,那他替她分担些劳动也是理所应当的,顺道制裁柳催雪,一举两得。

衔玉骑着柳催雪回到雁回峰,一只脚即将踏进院门时,他抬头看了一眼自午后便阴云密布的天,估摸着晚上还得下雨,突然一勒缰绳——柳催雪的发冠,指挥道:“掉头,往右,去后山。”

柳催雪是一匹听话的小白马,高高兴兴答应,“嘚儿驾嘚儿驾”就往后山去了。

阮清容的小院坐南朝北,位于雁回峰山巅,虽然小小的一座占地还不如小翼峰楚鸿声的后花园大,位置却是极好的,处在九华山九大峰正中,去哪里都方便。

也就是说,谁路过都能顺便在雁回峰的地界上踩一脚。

但二十年前那件事后,雁回峰再无人敢轻易涉足,阮芽住进来之后更是,大家都宁愿绕道走远路,甚至连驾云御剑也不从雁回峰的山头过。

明珠失而复得,自然倍加珍重,万一再出点什么事谁也担待不起,洗干净脖子等死就好。

所以早上阮芽去采菇时的脚印还在,衔玉跳下地,哄着柳催雪玩躲猫猫的游戏,把他按在树下,用树叶盖着不许他轻举妄动,便独自进了树林。

然而方才踏出一步,他就知道,不用再往里走了。

就像经历过三天三夜的暴雨冲刷,林中灵气浓郁而纯粹,空气湿润而清新,到处干干净净,所有痕迹都被消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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